翌日,瓜尔佳氏再来的时候,凌若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姐姐,我再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瓜尔佳氏挑了斜长入鬓的娥眉问。
凌若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轻轻放在腹部,“这个孩子出生后,我会让他认姐姐为干娘,从此与姐姐同进共退,以前的事一笔勾销,绝不再提;而做为交换,姐姐告诉我,到底是何人在这府中兴风作浪,年福晋亦或是嫡福晋?”
干娘?瓜尔佳氏愕然,她几时说过要做这孩子的干娘,何况能否生出来都是未知之数,还说什么同进共退,前事不咎,可笑至极;真当自己想与她同坐一条般吗?不过是迫于无奈的计策罢了,等这笔交易过后,她们依旧生死相搏的对头。
笑她不自量力,但手在碰触到她柔软的腹部时,心底某一个隐蔽的角落被深深触动,那里正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努力长大。
孩子,她也曾渴盼过,那几年疯一样的求医问药,朝神拜佛,却始终都没有动静,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一个个生下自己的孩子,日子久了,连她自己也死心了……
她不甘心这辈子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庶福晋,既然子息上无指望,那么便只有另想他法,所以当初嫡福晋对她暗中拉拢的时候,她欣然相允,替她做事,替她手染血腥,只求能换来与年氏、李氏并列的荣耀。
结果是什么?是身中蛊毒!从始至终,那拉氏只将她当做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任意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恨那拉氏;同样,也惧怕那拉氏;那个女人太可怕!
额娘……想到这两个字,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她真的很盼有人可以叫自己一声额娘,哪怕不是亲生的也好。
“那拉莲意。”当瓜尔佳氏从那张饱满的红唇里轻轻吐出这四个字时,凌若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干,身子摇摇欲坠,脑袋一阵阵发疼,似有无数尖锐的长针刺入脑中,竟然……竟然真的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加害于我?”凌若哆嗦着没有血色的双唇问,能感觉到李卫搀扶她的手同样在颤抖,这个结果实在太令人震惊。
“我不知道,她也从不与我说这些。”瓜尔佳氏瞧着雨势渐止的外头幽幽道:“我只知道她最恨两个人,一个是李氏,另一个就是你,生死相见!”
原来……原来……她是这样恨自己,可笑自己还一无所知,依然日日以最恭谨的姿态去请安,谁能想到在她温柔和善的笑容背后是无尽的恨意,而自己甚至不知这恨从何而来。
拢在袖中的指尖在不住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若非容远看出瓜尔佳氏身中噬心,从而逼得她不得不与自己合作,只怕到死都不知道,一心一意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就是那位看似温和无害的嫡福晋。
好可怕!这雍郡王府,虽然不见硝烟,但争斗却比战场更残酷百倍,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重重杀机,一步走错,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这样的争斗太过残忍血腥,可是……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被那拉莲意除掉,或者除掉那拉莲意,你只有这两条路可走。”这是瓜尔佳氏离开前的所说话,不断在凌若耳边回想,提醒着她,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存不得慈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