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白马公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器宇轩昂,英俊非凡。”文青竹恭维着。
这个刻意亲近的态度,让扶苏从原本打算坐在一旁看戏的姿态中抽离,眸中带了几分玩味:“文大人真是过奖了,小人可比不上文大人的俊秀无双,温文尔雅。”
两人互相虚捧,听得人牙酸,就连假装热络的三大家族的人,都纷纷侧目,猜测二人的关系。
扶苏你来我往的和文青竹周旋,心中讥笑:贱人,我倒要看你想要玩些什么花样。
差不多后,文青竹不留痕迹的将扶苏带到一边,远离三家族的人,好似关心的相问:“不知白马公子今日可有把握?”
相对于三大家族来说,文青竹更希望这个新生的九溟商号,能够得到这次的开采权。
为什么?因为,他想要钱。
要升官,除了积累政绩之外,就是要靠黄白之物打通青云大道。
所以,这一次,他借着筹办丹穴谁属的机会,就是想在这些有钱的富商中,找到一个合作的对象。他提供官场上的便利,而对方给他供银子。
他升官了,自然给的便利越大,从而得到更多的银子。
这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双赢,亦是官场中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想要保清流?哼,穷怕了的文大人,恐怕没有这般傲骨。
几次三番研究这四家的势力后,文青竹自认为聪明的选择了底子最薄,眼下最急于发展的九溟商号。
从他们的手段可以看出,这个神秘的商号不缺钱,而他们想要发展,就有所需求,有需求,他就能抓住机会。
所以,他希望从这个丹穴的开采权开始,成为双方合作的第一步,友好的第一步。
扶苏打量这文青竹,见他笑容中除了几分虚伪之外,没有其他,反而有些刻意讨好的意味,便笑道:“多谢文大人关心,本商号一切都准备妥当。”
他自然不会将楚清拟订的最后计划告诉眼前的人,事实上,这个计划,当他从楚清口中得知时,也是吓了一跳,捉摸不透。若不是他对自家小姐了解颇深,他真会以为小姐这一次是怕了,是屈服了。
虽然此时此刻,他都还未完全猜透小姐的用意,但直觉告诉他,相信小姐不会错。
“那好,本大人在此先预祝九溟商号旗开得胜。待今日之后,本官设宴为白马公子庆贺一番。”文青竹笑盈盈的道。等着吧,我文青竹总有一天会站在人上人的位子,到时候……楚清,我会把你从那个纨绔身边抢回来,让你永远只能呆在我的脚边,一辈子为我哭,为我笑。
扶苏挑了挑眉,如此示好,如果他还听不出来其中的目的,他也就枉自留在楚清身边那么久了。
于是,他笑道:“怎敢有劳大人?”我呸,你个贱人,居然打起了九溟的主意?当心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文青竹笑得没有半点心虚,直言道:“九溟商号虽然成立时间尚短,可是却是本朝纳税大户,而且并无偷税漏税的陋习,乃是天下从商之人的表率,朝廷犒赏一番也是应当的。本官厚颜,代表朝廷与白马公子好好聊聊,还望公子不要推脱才是。”
扶苏听得心中直翻白眼。就算是要犒赏,那也是人家户部的事,你一个工部的侍郎,还真不客气,大言不惭的还说代表朝廷,也不怕人家户部尚书骂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得,兄台,可懂什么叫越俎代庖?
“大人客气了,九溟不敢担此盛名。”扶苏谦虚的道。接着眸光一转,压低声音,有些为难的看向文青竹:“大人也知道,我们九溟商号主营并非矿业。这次参与丹穴之争,也是意外。这短短十年的开采权,我们商号就是再有钱,也只能评估出最大投入,之后,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听出这话中的放弃之意,文青竹眸光闪了闪,同样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道:“白马兄不可如此颓然。你可知,这个矿穴估计可开采百年。”
扶苏配合的眼前一亮,语气稍有激动的道:“果真!”
文青竹胸有成竹的道:“自然。”反正满朝文武都相信那老道的话,他何不借出来扯一番大旗?
“可是……”扶苏的眸光又黯淡下来:“就算能开采百年又如何?这次所挣的只是区区十年,再加上前期投入,除去地表的挖掘,矿井的钻探……”他苦笑摇头:“恐怕真正产出的时间,就只有七八年吧。这其中的利润……”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相信文青竹已然明白。
果然,文青竹在听完他这番话后,微微调整身子,避开众人,低声道:“傻。”
扶苏抬起懵懂的双眼,看向他:“大人何出此言?”
文青竹挑唇笑道:“等拿到了开采权,那合约上的年份,只要你有手段,自然可以修改到你满意的程度。”说着,他暗中手指轻捻了一下,分明就是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意思。
而他口中的手段,便是指他自己了。
扶苏心中冷笑。果然一切都如小姐所料那般。
当扶苏将这次丹穴筹办人是文青竹的消息传给楚清之后,她当场就笑了。还说一年过后,文青竹总算有了些长进。
当初自己还奇怪,小姐便说,看来这十年的开采权,除了是投机取巧想利用商人进行前期投资,取悦朝廷之外,他还想借机赚上一笔。
只可惜,任他狡猾无端,也难逃小姐的神机妙算。
心中大致搞清楚文青竹的目的之后,扶苏也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正想提出离开,却又听他道:“若是公子有心,这次暗标过程中,本官能让九溟商号不多话一分钱,就拿下这十年开采权,至于后面,咱们再商谈。”他已经提出诚意,就看九溟商号接不接招了。
扶苏冷冷一笑,越过他的肩,看向远处不时向这边飘来的眸光:“文大人,三大家族的人可都等急了,您看……”
说完,他绕开文青竹,大步向自己的位子而去。
如此模样,让文青竹不悦皱眉,心中暗骂:不识抬举。
只是,公众场合,不便发作,只能将心中的不悦藏于心底。整了整衣冠,文青竹昂首挺胸的走过来,倒是官威十足。
“各位,时不我待,相比大家都等急了。下面就开始吧。”文青竹站在高台上说着,眼神冷冷的瞟向扶苏,内含讥讽:“丹穴开采权,采取的是暗标投放。底价不少于五万两,大家可以把自己心中的价格写在纸上,然后投入本官面前的暗箱中,价高者得。”
声罢,议论纷纷。
谁也没想到,游戏规则却是这样的。
这种暗标,全凭运气。运气好的话,或许只需比底价高出一些,就能拿下开采权。运气差的,也许就要多花很多冤枉钱了。
这个可比明标难太多。
于是乎,有心丹穴的三大家族,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们身后的那位,都开始冥思苦想,到底要填下一个什么样的数字,才能拿下丹穴的开采权。
倒是扶苏,心中已经有了楚清的计划,所以不急不忙,只是玩味的看着伤脑筋的众人,在自己的纸上落下几笔,然后便将毛笔放下,将纸张吹干叠好,过程中,也不在乎是否被人看到底数。
文青竹高高在上,俯视着下面一群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焦头烂额,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这种掌控的感觉,是他喜欢的,也是他一生的追求,为此,他还不得不放弃了最爱的女人。
想到楚清,他眼底又划过一道阴霾。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四方势力终于在忐忑中写下了暗标的数字,将其投入暗箱之中。
文青竹眸光落在面前的暗箱上,微微一笑,伸手从里面掏出刚投进去的纸,眼角余光再一次落在扶苏身上。
可是,后者却不看他,那无所谓的模样,好似根本不在乎这次开采权的输赢。
文青竹眸光一狠,将手中的纸张打开。
第一张,便让他眸前一亮。随即喊出:“泽州洪家,十五万两。”
第一张票出,有人欢喜有人忧。
扶苏望过去,见泽州洪家的代表一脸紧绷之外,河西楚家的人好似松了口气,而柳州曾家的人,却在叹息。
这番动作,已经让他大致知道了这一次丹穴开采权,花落谁家。
嘴角的隐隐勾勒,淡淡的笑意爬上眼角。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在小姐的掌握之中。
文青竹环视一周,心中也知道了大概,可是看向扶苏时,却依然看不懂他到底是胸有成竹的把握,还是失败后的落寞。
“柳州曾家,八万两。”文青竹淡淡的道。
早已知道结果的曾家人,到没有露出什么大悲的模样,只是静坐原地。
“河西楚家……”文青竹故意停顿了一下,再看向扶苏,这是他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可以无视纸上的数字,念出比最高一家上高的价格,便宜九溟商号。
可惜,扶苏依然没有看他。
“十五万九千两。”
洪家人叹息一声,保留着风度,向河西楚家道喜,曾家亦然。
眼下,只剩九溟商号的票还未读出。胜败也就在此一举了,不由得,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到了扶苏身上,特别是楚家的兄弟三人,更是紧张得连身上的袍子抓皱都不自知。
文青竹拿起最后一张纸,在万众瞩目中打开。可是上面的数字,却让他面色一冷,凌厉的眸光射向扶苏,久久不语。
“文大人,到底是多少,你给个痛快话啊!”性子最急,脾气最爆的楚正雄站起来,对文青竹催促。
文青竹的唇抿成线,就连脸部的线条也变得冷硬起来。但是,他不得不念出纸上的数字:“九溟商号,五万零一两。”
啥!
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众人傻眼。
这九溟商号是来玩的吧?
“苏白马,你是在愚弄朝廷么?”文青竹咬牙切齿的道。
“非也!”扶苏一派轻松的站起来,弹了弹长衫上的烟尘,双手背在身后,潇洒的道:“这个价格,是本商号评估出来的最高数。既然无缘得到开采权,那本公子就先走了。”
临走前,他还意味深长的对着河西楚家的三位爷笑道:“恭喜恭喜,十五万九千两拿下十年丹穴开采权,河西楚家可是要快些动工才好啊。”
“黄毛小儿,我楚家之事无须你管。”楚正雄吼道。
哈哈哈哈哈——
扶苏大笑着,扬长而去。
你们可要赶紧的开工,等见了矿,我家小姐可就要去收回这个聚宝盆了。
九溟商号!
盯着扶苏离开的背影,文青竹手中的纸张,被他捏的皱起,而他的五指也泛着异样的白。
扶苏走出衙门,抬头眯眼,感受了一下阳光的滋味。坐上马车,慢慢驶离,左拐右拐,来到一条隐蔽的巷子中,见到久等在那的一顶轿子,便下车走了过去。
来到轿子前,他俯首作揖:“一切都在小姐计划之中,那文青竹还想讨要九溟商号的好处,被我挡了回去。”说完,他眼里除了讥笑,就是报复的快意。
片刻后,轿子里传来楚清的声音:“此间事已了,你随即返回苏城完成最后一击。”
“是,小姐。”扶苏俯首听命。又道:“那文青竹说他也有办法延长开采权。”
轿中,楚清笑了笑:“他有,三皇子自然也有。既然有人代劳,我们又何须去费这个精神?拿着三皇子的黄金,等他为河西楚家排忧解难,将丹穴真正拿下之后,我们再去拿回来便是了。”
“只是……”扶苏有些迟疑:“这样的话,虽然对九溟最好,可却多出许多波折和麻烦。而且还要与河西楚家对上。”
“河西楚家?”楚清轻笑,眸中的光泽却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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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快要回家族了,宇文桑也要来了……阿颢肿么办呢?会不会跟着楚清去了河西?这大婚的日子还有半年,期间又会不会横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