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没路可走了。”马肆风凛然道,“这附近又没有集镇,现在再回头去找船渡河也来不及了,而且朔州骑兵也不会让我们从容渡河的。”
“将军。”另一名骑兵联队长神情黯然地说道,“我们第四师团完了!”
“胡说八道!”
马肆风勃然色变道,“我们第四师团还没完,燕十三的朔州军要想啃下我们第四师团这块硬骨头,他们还缺副铁嘴钢牙!”
“对,跟狗日的朔州蛮子拼了!”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操他奶奶的!”
几名骑兵联队长纷纷叫嚣起来。
只有刚才叫嚣“完了”的骑兵联队长愤愤不平地说道:“将军,孟虎带着猛虎军团的主力逃跑了,却让我们第四师团留下来送死,卑职不甘心!”
“闭嘴!”
马肆风勃然大怒道,“别忘了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
那骑兵联队长叫道:“可孟虎并不是我们的长官,他不是北方总督!”
“可他是西征大军第三指挥官!”马肆风铿然抽刀,以锋利的刀锋架在那名骑兵联队长的脖子上,森然喝道,“马六,念在你跟了本将军多年的份上,今天就破例饶你一回,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混帐话,休怪本将领不念旧情!”
名叫马六的骑兵联队长闻言凛然噤声,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这时候,斥候队长策马疾驰到了马肆风面前,疾声高喊道:“将军,朔州骑兵追上来了!”
马肆风及五位骑兵联队长闻声霍然回头,果然看到东方原野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黑线,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道淡淡的黑线正变得越来越浓,且正向着两翼缓缓延伸,虽然相隔还远,可马肆风却分明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的闷雷。
环顾四周,马肆风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狰狞的杀机,从虎啸关出征时第四师团还有两万余骑,可这几天与朔州骑兵连番追逐恶战下来,第四师团的兵力已经锐减至八千余骑了,不过朔州骑兵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两军基本上是一命换一命!
“传令!”马肆风缓缓横转滴血的战刀,狞声喝道,“全军列阵,准备迎敌!”
马肆风一声令下,北方军最后剩下的八千余轻骑兵纷纷勒马转头,在各自长官的喝斥下迅速结成了整齐的骑兵队列,不到顿饭功夫,空旷的河滩上便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骑兵,而远处地平线上的朔州轻骑兵也终于蜂拥而至。
“吁……”
朔州轻骑阵前,燕十三霍然高举右手,朗声喝道,“停止前进!”
燕十三一声令下,正沿着旷野席卷向前的朔州骑兵纷纷停止前进,然后向着两翼迅速伸展开来,最后列成扇形将八千余北方军骑兵困在了白沙湾上,北方军骑兵显然已经存了拼命之心,在此期间并未急于突围,而是静静地等着朔州骑兵上前厮杀。
燕十四纵马来到燕十三面前,大声问道:“父亲,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将这些光辉蛮骑赶下白沙河?”
“不行。”
燕十三冷然摇头道,“有经验的猎手都知道,受伤的困兽不能追得太急,否则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眼前这群敌军残骑走投无路,已成困兽,我们要是逼得太急,反而可能激起他们的拼命之心,我军即便能胜也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燕十四一点即透,恍然道:“父亲是说,消灭这群困兽犹斗的敌军残骑不能操之过急?”
“对,不能操之过急!”燕十三脸上掠过一丝孺子可教的欣慰之色,欣然颔首道,“传令全军,就地扎营,准备长期围困!”
西京,明月帝国帝都。
猛虎军团虽然成功地诈开了西京城的正东门,可再接下来战事进行得却并不顺利,公孙蛟虽然年轻,行事却极为老辣,趁着僵持之际早已经示警城中守军早做防备,猛虎军团大举入城之际,负责守城的幽州军还有朔州骑兵迅速做出了反应。
公孙蛟甚至还组织了一次猛烈的反击,进城的猛虎军先头部队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险些就被逐出城外,所幸张兴霸的近卫队及时杀到,猛虎军团这才站稳了脚跟,再接下来,公孙蛟就组织幽州军逐街逐巷与猛虎军团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这一仗,可以说是猛虎军团西征以来打得最激烈的一仗!
黑风口之战,猛虎军团的伤亡不小,可战事进行得并不惨烈,因为当时的猛虎军团几乎可以说是新兵,无论是军心、斗志还是士气,都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猛虎军团在经历了连续四场大胜之后,军心、士气还有斗志已经得到极大的提高。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猛虎军团就是一群真真正正的虎狼之师!
漆雕子设计的奇袭西京的策略可谓天下奇计,但猛虎军团二袭西京打得并不顺,幽州军和朔州骑兵也许不是明月帝国军最精锐的军队,但他们守卫帝都的决心却是极其坚定的,他们真正尽到了军人的职责——死战不退!
幽州军和朔州骑兵凭借西京城中的大街小巷进了殊死的抵抗,直到两天后,猛虎军团才占领西京全城,幽州、朔州两万军队几乎全部战死,公孙蛟连杀猛虎军团百余精锐,最终死在张兴霸铁戟之下,燕北飞仅率不足百骑逃走。
为了第二次占领明月帝国的帝都西京,从而实现从战略上调动明月帝国军的目的,猛虎军团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其中八千余人战死,两千余人重伤,原有的六万大军已经锐减至不足五万人!
孟虎、漆雕子和贾无道踩着满地尸体缓步登上了东门城头。
站在城头上望去,西京城内的喧嚣已经逐渐沉寂下来,大街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两军将士的尸体,流淌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所有的大街小巷,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饶使漆雕子和贾无道见惯了血腥,此刻也忍不住微微有些色变。
“唉。”
漆雕子摇头叹息道,“这代价太大了,明月帝国军真是支令人尊敬的军队。”
“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孟虎凛然道,“不过我们付出的代价完全是值得的,因为我们终于再次攻占了西京,这样一来,不但会对明月帝国军的士气造成沉重的打击,还能从战略上调动明月帝国的各路军队!”
漆雕子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地说道:“别的明月帝国军调不调动无所谓,但是东南边的涿州军团还有枫林港的水师军团必须要调出来,否则将军的战略意图就无从实现,我军回撤西部行省也就无从谈起了。”
涿州军团原本在涿州、应州交界处与重山的北方军团纠缠,重山接到蒙衍军令回撤青州之后,涿州军团也接到了秋雨棠的军令,所以并未尾随追杀北方军团,而是紧急北上驰援帝都去了,只不过涿州军团还未北渡通天河,幽州、朔州军团便已经光复了西京,而猛虎军团也往东急袭攻占了虎啸关,中州战场风云突变,涿州军团便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在距离枫林港百里之遥的枫城驻扎下来,静等秋雨棠的下一道军令。
孟虎藏兵盘龙谷,以瞒天过海之计骗过公孙项的幽州军,只是为了跳出包围圈,可接下来回师奇袭西京却有更深层次的战略意图,那就是为了调动枫城的涿州军团,以及盘踞在枫林港的水师军团!
此时的孟虎并不知道萧成栋的水师军团已经奉调溯水西进,围剿蒙衍残部去了,所以还想着把这个水师军团从枫林港老巢调出来,再把枫城的涿州军团调走,这样一来,猛虎军团就能趁虚攻占枫林港的水师大寨,从中夺取水师船只,然后走水路返回西部行省了。
为了实现调动涿州军团和水师军团的战略意图,孟虎和漆雕子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猛虎军团唯一的机会就是时间差!
何谓时间差?就是利用明月帝国军传递消息的时间差!
怎么利用明月帝国军传递消息的时间差?这就需要依靠周密的算计了!
首先,虎啸关的飞鸽情报站已经被摧毁,这样一来,虎啸关周围的明月帝国军就没办法再接到飞鸽传书了,无论是秋雨棠还是公孙项,或者是燕十三,都必须通过快马传讯才能知道西京再次被攻陷的消息。
其次,枫林港却没有遭到攻击,那里的飞鸽情报站还在,所以秋雨棠的军令能够迅速送达枫林港水师大寨。
这就出现了时间差!
秋雨棠的军令能够迅速传达枫林港水师大寨,而西京陷落的消息传到秋雨棠军中却至少要延后两天以上,这两天就是猛虎军团唯一的机会!孟虎相信,在猛虎军团攻陷西京的当天,公孙项差不多也应该与秋雨棠会师了。
以秋雨棠的睿智,不难猜到猛虎军团是如何躲过朔州、幽州军的眼线的,进而推断出猛虎军团很可能会回师西向,再取西京,这样一来,秋雨棠就会急令各路明月大军火速驰援西京,秋雨棠绝不会容忍西京的再次沦陷。
因为飞鸽传书形成的时间差,枫林港的水师军团和距离枫林港不足百里的涿州军团将最先接到军令,并立即启程北上驰援帝都,而等到两天后秋雨棠得知西京再次陷落的消息,进而判断出孟虎的战略企图,并再次做出兵力调整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孟虎并不怀疑秋雨棠的智谋,但他不认为秋雨棠会未雨绸缪做出预判。
“是啊。”孟虎喟然道,“但愿水师军团能被调出来,不过,就算调不出来,我军也必须南下强袭枫林港,因为眼下摆在我军面前的活路已经只剩一条了,如果不能拿下枫林港并夺取足够的水师船只,我们就只能为光辉帝国捐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