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峻话方出口,吸溜溜吞了一口寒气:这话里几乎每一句都有语病!
柔福哪能听不出来,竟然为这话轻轻垂首,脸上浮出红晕,若非背对杨峻,只怕就要露相!
“将军忙于军机,正是为大宋国事,为九哥分忧,柔福哪敢怪将军迟来!只是今日之事,不知道是否与将军祸福相关否,柔福本无关国事,却是拿不定主意,只好请教将军!”柔福缓缓道来,却一直不肯回头。
杨峻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呼吸已经吹动了柔福胸颈间的轻裘,才发现自己有失臣仪,悄悄退了一小步。柔福心细如发,早已发现,心中没来由地一酸。
“郡主有何事不决,若杨某所知,必言无不尽!”杨峻心中有鬼,话时底气半点也无,这话听起来倒是温柔得很,话中体贴之意,让柔福也是一暖。
原来这日中午,后宫中御膳已经备好,赵构只是不吃,嫔妃们只知赵构在福宁殿内焦头烂额,却不知为何事烦恼,谁也不肯来触这个霉头,最后只得请柔福出面。
“岳飞!岳鹏举!”柔福远远就听到赵构在怒吼。
“陛下息怒!臣料那岳飞必不敢违旨!”这是秦桧在相劝。
“哼哼!不敢违旨?!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恢复故都,此千载一时之机矣!朕难道不知道开封空虚吗?还要岳飞来教?!兀术大军二十余万扑淮西而来,张俊、刘锜所部能战者不足十万,天下间就只有这后护军足以抗兀术多出来的这十万签军!你岳飞不救淮西,却要去打开封?!等你把开封府打下来,我君臣已经在贼营中了!”赵构言中恨意,令前来打探的柔福汗毛竖起。
“岳飞或者只见一时之利,不明大略,臣以为,若派遣一能吏前往鄂州,或者能让他深体上意,从速发兵?”秦桧及时补充道。
“能吏!哼!”赵构怒道:“还能强过李若虚?!拟旨!书到日大军即发,若有迟滞,须知大宋礼法!”
“是!”
秦桧明白,已经无须再补充什么了。
“等着!让三省下札子,令杨沂中所部三万精兵,全军赴淮西,受张俊节制,与刘锜同进退,唔,那杨再兴此次也必随行,料来不会令朕失望!”
“臣这就去办!陛下勿须过虑,保重龙体要紧!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秦桧恭谨地退下。
柔福闻言悚然,连话也没进去说,悄悄地就退回后宫中去了。心中却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回府后,仔细思量半日,还是让阿蛮径赴杨府邀杨峻过门相商。
杨峻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如封似闭,一个字也说不得。
“岳老大!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跟赵构较劲!当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你岳府满门才几口人哪!如何惹这等泼天的大祸!”
“将军!此去千里,军中艰险,还望保重!柔福知道将军与岳太尉故旧之情,也不知此事该不该知会将军,在柔福看来,只要将军平安就好!”柔福絮絮说道,只是这最后一句,已经情难自抑,宣之于口了,杨峻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装愣充傻。
“杨某何德何幸!竟蒙郡主如此……”杨峻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将军!”柔福蓦然转身,美目中已经热泪盈眶,这一转身间,两人的距离缩短了一尺,已经呼吸相濡,四目相对。
“保重!”柔福说出这两个字,老杨再难矜持,意动之下,竟然将咫尺的柔福拥入怀中,而柔福也顺势将玉颈靠在杨峻肩头。一对玉峰轧在杨峻胸口,让老杨不知身在何世!
次日寅时一刻,岳府门中砰砰炸响。
岳雷含怒开门时,却见杨峻忤在门口:“快!快叫你母亲起来!快写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