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背景衣服,甚至连容貌神态都没有太多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汇报的内容。
“……三百天坚持不懈的努力之后,今天我们的胚胎终于成功存活了下来,不知道它是否能熬过夜晚的考验……如果可以,我们就能有更多期待了。”
说话的人是季嫣,事实上,这还是颜辞第一次看到对方做出如此生动的表情来。看得出她和陈广在高兴的同时也有深深的担忧,毕竟培养皿里的胚胎或者说是受/精卵仅仅只是活着,不代表一定能生存下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陈广就用非常低落失望的语气报告那个“它”在午夜时分停止了生命活动。
虽说这又是一个失败,可在有了此次进展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紧跟着陈广有选择性地找了某些片段给他们看,大多是胚胎取得阶段性进展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流逝,培养皿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大。甚至在两个月后,他们已经可以看出那个圆溜溜的小东西渐渐发展出各种的形状来。
所谓的培养皿模拟的是人体子宫内的环境,因此和普通人类胎儿一样,“它”的外边也有厚厚的羊水包裹着。初时肉眼可见,慢慢地就变得模糊了。不过既然两千年前人们已经可以通过超声波来观察腹中的胎儿,两千年后这一切就更是小菜一碟了。
随着实验人员将培养皿的外部套上了一件由超声波显像液和高像素检测仪组成的模型,培养皿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起来,外边的人可以清楚地知道里面的东西究竟发育到了什么地步。
一般而言,人类胎儿两个月时开始成型。这时候子宫里的这团东西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受/精卵,而是初步具备人的样子了。
虽然超声波生成的胎儿照片很难看,但绝对好过培养皿里这个半人不鬼的存在。
因为中途失败了无数次,所以每一次他们见到的胚胎在发育出半人半兽的模样时都是不一样的,有臀部长着长长的尾巴的;有两只手臂正常两条腿却是爪子的;也有人类的脸上长着老鼠耳朵和胡须的;更有一张脸完全是老鼠的样子,身体却和人类一致的。
颜辞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心跳都不正常了,脸色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顾生一,后者的神情像是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原本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的异形以再真切不过的方式展现在了他们面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怪物真的被制造出来了,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把“她们”看做是人类的同胞吗?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用来挽救人类的将来?难道仅仅把“它”当成一个承载胚胎的载体?如此被研究创造出来的“女性”,再在她的子宫——如果她有的话——里不断植入人类基因,一层层地净化以至于最后成为一个高纯度的能够帮助男人繁衍的“女人”——那样的“东西”真的还可以称作是人吗?人类如果抛弃了道德和底线,那可真和野蛮未开化的动物没有区别了……
见颜辞和顾生一都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陈广没有半点觉得值得自豪的地方,反倒苦涩地说道:“那时候我们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这样子一步一步就可以拯救世间男多女少的悲剧。不知道老天是在帮忙还是不开眼,竟然真的让我们把一枚胚胎顺利地养到了七个月……你们也知道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新生命体出生了。”
他闭了闭眼睛,似乎想要赶走脑海里痛苦的记忆,视线最终回到录像上,“你们接着看吧,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出现在画面里的是几个熟悉的实验人员,他们正满怀希冀地望着胚胎。出人意料的是,陈广和季嫣两个人都不在。随着打入子宫的催产素开始起作用,羊水破裂,里面的“她”终于要出生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尽的狂热以及跃跃欲试,就好像他们面对的是世间稀有的珍宝一样。
半个小时后,他们中的妇科医生成功完成了剖腹产手术,切开子宫取出了那一团不知道该称作“她”还是“它”的东西。
这个东西比他们想象中更加丑陋和可怕。“它”的身体只有普通婴儿一半大小,身后是一条中等长度的细尾巴。四肢只长了一半,原本该是小腿和小臂的地方变成了鼠类的爪子。上半张脸勉强还能看出人的样子,下半张就是彻头彻尾的老鼠了。
全身透着粉红色,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白色绒毛。因为是人工合成受/精过程,性别也被有意识地定成了女性。颜辞看不清“她”的下/体是什么样的,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下/体。从腹部到大腿的那一片连接得异常光滑,从胸口到腹部的地方却有很多小点点,到后面她才看清原来那些是类似母鼠的乳/头。
实验人员激动地用手拍了拍“它”尾巴生长的地方,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它”发出了类似老鼠被捕鼠器夹住时的尖细凄厉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相比颜辞和顾生一双双惨白的脸色,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却是每一个都喜滋滋的,仿佛听到的是某种绕梁不绝的天籁一般。
他们把“它”清理干净,用毯子裹好,如同对待一个正常出生的人类新生儿。这些人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像照顾正常小婴儿一样,准备好了母乳替代品进行喂养。
悲剧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明明上一秒还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的东西,却在实验人员向其伸出奶瓶的时候,突然用“它”那不知道算是手指还是爪子的东西在实验人员的脸上狠狠地抓了几道。
瞬间,整个实验室里响彻着伤者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明明脸上的血痕只是浅浅的,他却马上倒在了地上,如同在饱受着世上最严重的折磨翻来覆去打着滚!
然后那个东西毫不留情地直接扑到实验人员的脖子上,分明只有柔软的牙床,却具备极其坚硬的力量,将伤者的颈部咬出一个小却深的口子,汨汨流出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