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安国回以昂头挺胸：“是非对错，岂惧人言。”

僵持半晌，一名老者越众而出：“许长老，挑明了说吧。”

许长老犹豫不决，手中拐杖愤恨杵地：“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老者继续劝说：“我等顾忌降龙教名誉且感恩教主三十年累功，本欲私下劝说教主退位，怎想教主不服，说明人不做暗事，于此聚集十三长老共议；十三长老异口同声，结果教主仍然不服，非要逼迫我们说出真相。事情到这一步，也是天数使然，当众说明了吧。”

许长老继续犹豫叹息：“哎，人啊，太好了，也不行啊。如果教主三十年来有一错事，咱们也可移事定罪，逼迫教主退位，顾全我降龙教名誉。可惜教主偏偏是一位大英雄，生平无一错事，令我等想找茬都难。”

老者：“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伏安国眉间浮起忧虑，语气却仍慷慨激扬：“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伏安国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我降龙教也非永远正确门派，许长老你直说吧。”

老者：“许长老，说吧。”

许长老又纠结半晌，才艰难做出决定：“好，我说。”

许长老走到伏安国三步远：“我等逼迫教主退位，并非教主你本人做错了事，而是人妖殊途，不容你再做我降龙教教主。”

伏安国迷惑不解：“请恕伏某愚笃，许长老说人妖殊途，是何意思？我未曾婚嫁，妖物不可能冒充我妻儿；我虽然交遍天下朋友，但是经常联系者绝非妖物冒充，即使是妖物用尽心思冒充，揭穿他真相，我伏安国定然毫不犹豫斩杀。”

许长老闭目低头：“我等皆知教主心志坚定，可若教主本人便是妖物呢？”

伏安国愣住。

良久，伏安国才右手食指指向自己，不可思议颤音追问：“许长老说我是妖物？”

许长老没有回答，长长叹息一声。

伏安国转视其余十二名长老，或垂头避开目光，或仰头长叹，宁无一人反驳许长老此言荒谬。降龙教普通教徒和非降龙教他派势力相继惊骇哗然，不敢相信斩妖除魔功居第一的降龙教教主竟是妖物，若非十三位长老异口同声，早已有人拍着胸口替伏安国辩解。唯有慈悲门门主段义与伏安国兄弟情深，无视十三位长老定论，昂声反驳：“许长老凭什么说我二弟是妖物？”

许长老颓然丧气，苦笑说：“若非切切实实证据，谁愿意相信教主竟是妖物。教主一身修为毫无半点儿妖气，且斩妖除魔无所顾虑，或许真把自己当成人类，乃至我教立教至宝降龙剑都无法刺破幻身。可，人妖殊途，妖物毕竟是妖物，明教至宝照妖镜下，教主终究还是显现了真身。”

段义不自觉重复一句：“明教照妖镜？”

许长老点头：“对，就是昔年明教教主仗之横行十方的照妖镜。”

段义讶然：“传说，龙塔公主剿灭明教时，不是一脚踩碎了照妖镜么？”

许长老点头又摇头：“传说本是如此。可段门主也知道，我降龙教源出于明教黑木旗，教中秘典隐晦记载，昔年明教教主自忖不敌龙塔公主，特令亲信藏起真照妖镜，以待后辈贤良。惜我等天资蠢笨，修为不能追上历代明教教主，智慧亦不足以勘破辛密，徒令照妖镜至宝常眠黑暗数百年。”

说到这里，许长老复又向听雨真人拜谢：“南国人类繁盛，北疆妖气冲天，长生教敢在妖物地盘开宗立派，可见斩妖除魔决心之坚定。长生教感慨人类列国各自为营敝帚自珍，时常被妖物一一击破，遂遣使拜访各大宗门，意欲统一人类所有力量，彻彻底底斩灭妖物。听雨真人来到我教，偶然瞧见隐晦记载，按图索骥帮忙找到照妖镜。我等拎起照妖镜准备向教主贺喜，谁想刚刚靠近教主一定距离，照妖镜忽然警告附近存在大妖。小心翼翼排查所有线索，不敢相信拿起照妖镜窥视教主，我等惊恐发现教主竟是一尾蛇妖。”

伏安国愤怒打断许长老叙述：“我伏安国那点儿像蛇妖？”

辩白同时，伏安国激活真气力量撑爆衣裤，露出两臂两腿自证：“我伏安国生来两条胳膊两条腿，怎么可能是蛇妖？”

在场诸人也议论纷纷，降龙教普通教徒和他派人士都不怎么相信伏安国原是蛇妖，段义更进一步寻找证据：“葛长老，是你一把手一把尿将我二弟拉扯大，你说你收养我二弟时他才多大，当时有无妖物特征？”

葛长老却无意多言，简单闭目合掌：“照妖镜下无冤孽，许长老，请出照妖镜吧！”

许长老自袖口掏出掌心大小铁笼，直面伏安国：“妖物惯喜杀戮，徐某虽信教主心念坚定，却无法保证教主现形时一定能够保持理智。此宝是长生教的锁妖笼，当头罩住教主再祭起照妖镜，可保证教主现形时不会失去理智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