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太太看了看刘安,又看了看舒娥,脸上惊讶的颜色愈甚,忽然双眉扬起,对着舒娥喝道:“我进出曹府也无人知觉,却险些败在你这小丫头手里。可知一个人若是撒谎,终究会有破绽。你口口声声说养心苑中住的人又聋又哑,为何见到他开口说话,却是毫不惊奇?”
姑太太随即又对刘安说道:“亲翁,这女孩儿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她是谁,便要下手加害吗?”祖父声色俱厉地说完,伸手扶起舒娥,拉着她向养心苑走过去。
舒娥走了几步,回头却看见姑太太仍是直直地站在那里,脚边不远处掉落着她的束腰,这背影在夜色之中,竟显得有些凄凉之意。
祖父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舒娥,莫管她了,走吧。”
姑太太却突然俯身拾起了腰带,一面口中低声说道:“我替我妹妹、妹婿,提请亲翁多加留意。”
“留意什么?”刘安问道。
姑太太转过身去,看着舒娥和刘安的背影,说道:“自我妹妹一死,这曹府中再没一个好人。请问您身边这位安国夫人,却又不知安着什么心思。我总算看在她服侍您一场的份上,对她好言相劝,一再忍让。谁知安国夫人既说她叫曹俪,又是处处护着这府中的人,留之无益。何况我今日杀她不死,我的形迹也已经败露,除恶务尽,来日总要了结此事。只是在我下手之前,亲翁却要多加提防。”
刘安愤然转身,冷笑一声,低声喝道:“当日刘家迭遭大变,我老汉没有疯,你却已经疯了!你妹妹盛仪何等慈善温良,怎么会有你这等心如虎狼的亲姐?”
“哈哈……哈哈哈……”姑太太听了刘安的话,却是放声大笑,只是声音中充满伤心充满凄厉,却殊无欢愉之意。眼泪顺着姑太太的脸颊滚滚落下,她一番挣扎之后又解去发簪,束腰捡起却是随随便便在褙子上面打了死结一系,衣衫不整,面容憔悴,再不复她素日端雅沉静的模样,看起来如同发疯。
刘安看着姑太太发疯的样子,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拉着舒娥往回走去。
舒娥听见祖父和姨母提到自己的母亲,心中急切,只想多听一些,多问一些,可是看着两人的神情,却不敢多语,只是默默地拭去了眼角的泪。
身后姑太太的笑声渐渐止息,忽然她拔步跟了上去,跑到刘安和舒娥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我是心如虎狼,可是曹家心如虎狼的,又何止是我一个?盛仪一生慈善温良,你说的不错。可是慈善温良,又有什么意义?跟虎豹豺狼讲什么慈善温良的道理,她落得这样的结局,难道就不怪她自己?”姑太太厉声说道。
舒娥看见姑太太的脸色变得苍白,而神情却甚是激动,眼中犹自不住地落泪,心中十分不忍。
“你这样大喊大叫,是要让曹府的人都听见吗?”刘安沉声说道。
舒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淑颜的房屋,却听见姑太太又笑了起来,“听不见了,再也听不见了呢……”
舒娥心中一片混乱,伸手抓住了姑太太的双肩,颤声说道:“你……你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