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来的及回过身子坐端正,还没有来得及两只手牢牢掌住缰绳,还没有来得及双脚稳稳踏住马镫,雪蹄却忽然长嘶一声,放开大步冲了出去。
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曳得后仰,舒娥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骑马。
匆忙中舒娥还分辩出了马儿跑错了方向,只是身不由己,这马儿果然像四少爷所说跑得极快,眼看着舒娥就要从马上跌下。
舒娥没有听见别的马蹄的声响,也没有看见有人经过她的身旁。
可就在右手松开马缰、快要从鞍上滚掉的一瞬间,一双手稳稳扶住了舒娥的后背,将她的身子扶正,紧接着这双手从舒娥身后环了过来,拉住了马缰,一声响亮的口哨,雪蹄竟然昂首抬头,登时止住了脚步。
舒娥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身子又是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起来。这次雪蹄的前脚抬得极高,舒娥的身子竟是快要仰平了一样。
然而这一次她却似乎看见了什么。
俊俏的脸庞,含笑的眉眼。
因为带着笑意而略微眯起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面目。
舒娥这才感觉到腰上还被一双手环绕着。
一个骑马经过的汉子喝一声彩,叫道:“好身手!好骑术!”
环着舒娥腰背的那双手忽然用力将舒娥托起,对着那汉子拱一拱手,笑道:“过奖!过奖!”
舒娥感觉到自己的一张脸只是热的发胀,却不知几分是羞,几分是怒。
舒娥扭过头来瞪视着身边那人,却见他仍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舒娥忙回过头来,伸手紧紧握住缰绳,催马又走。这一次雪蹄竟然乖了许多,不疾不缓地走了起来。
那人却也催马跟上,跟舒娥并驾而行,侧首笑道:“怎么?救了你连谢谢也没有吗?”
舒娥看着这人脸上的笑意,竟想起了华东阳来。华东阳初时对自己也有三分调笑之意,只是华东阳的笑虽然有几分玩世的情绪,却并没有失了规矩。这人从眉眼到笑意,却是似乎天生就带着几分轻薄之意。
舒娥心中生气,脸颊却是愈发热了起来,她想要出言斥责几句,却有随即想到这人一副惫懒嬉笑的神气,多说话恐怕反而多生是非。自己与一个年轻男子在道上纠缠不清,却又如何是好?
舒娥勉力忍下气,刚扭过头准备往前走,却又忽然听那人笑道:“准备就这样走了吗?”
舒娥不答,反而催马快行。
“与人期行,相委而去。非信人哉!”身后那人又笑着吟道。
舒娥霍地回过头去,讶然说道:“你就是……”
那人笑吟吟地伸手替舒娥挽住马缰,笑吟吟地看着舒娥。
舒娥脸上的惊讶和短暂的欢喜之情却又在瞬息被这人的笑意挡了回去。只是略略向这人看了一眼,见他一身灰色暗纹绣花缎袍,腰间是墨灰色锦带,缀着荷包、玉佩、同心如意绦,胯下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金镫银鞍。
舒娥心中虽不情愿,却还是拱了拱手,学着士子的口吻说道:“原来是东陵……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