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神色一凛,追问道:“正北吗?”
那兵士说道:“北偏东,不到东北方向。”
那兵士的话音落地,李元昊的脸色登时郑重起来,对着卫慕氏缓缓说道:“不是西昌人。”卫慕山青的脸色也郑重起来,却并不说话。舒娥只是垂下了头,似乎对他们所说的事情全不关心。
其实舒娥自然也知道,从东北方向而来,又是善于骑马的军队,多半便是辽兵了。
只有吕萍的神色在短暂惊讶之后又带上了笑意,这笑却是十分冷淡。只听她淡淡说道:“李元昊,你的人手动作好快。神不知鬼不觉,已经从我兄长那里带了人来。野利黑石——”吕萍似是没有经过思索,语气平静到毫无意义地说着这个名字。
卫慕氏没有听到方才舒娥跟李元昊他们的谈话,尚不知李元昊是派了野利黑石去辽国报讯,只看了看吕萍,不解她话中的意思,又挥手让那兵士退出帐子去,不欲他多知闻。
李元昊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方才说道:“黑石出去的时间,尚不足往返辽地。必是辽主派来寻找你的人遇上了野利副将,他们才一同前来迎接你。”
卫慕氏一转念间,已经明白了李元昊的话中之意,忙问道:“元昊,你是说,野利黑石并没有被你关起来,而是去了辽国?”
李元昊点头答应。
卫慕氏惊奇道:“即使如此,你又何必说野利副将因为打伤这个汉人——说着用手指了指舒娥,续道:“违反军纪,被你关了起来?你不愿说野利黑石去了辽国,不愿让人知道这个女子便是兴平公主,你大可以找别的原因,为什么要用这个汉人作为借口?”
舒娥听到卫慕氏的问话,心中也是砰砰直跳,亟待听到李元昊的回答。
然而李元昊还没有开口,卫慕氏已经抢着说道:“你是想借野利副将的事情,来告诉军中人等,这个汉人是有多么重要吗?”
不但舒娥满脸都是关切的神色,就连吕萍也显然对卫慕氏的这番猜想十分感兴趣,瞪着一双含泪的明净的大眼看着卫慕氏和李元昊。
只听李元昊哈哈笑了起来,然而笑声却十分短暂,欢笑过后,李元昊肃然说道:“是,我是要用对野利黑石的惩戒以正军规,我说过,军中所有人都不能伤了这个汉人分毫,因为这个汉人很重要。野利违抗军令,理当惩戒。但我决不是用关押野利的事情作为他去辽国的借口。”
李元昊的目光从舒娥脸上缓缓扫过,沉声续道:“野利黑石回来之后,军棍和十日的关押仍旧要执行。”
卫慕氏的脸上又升起了阴郁的颜色,低沉着声音说道:“野利副将不当为了此事受罚。他当时是在保护你,换做了我,纵然知道是违抗你的军令,也要杀了这个汉人。”
李元昊霍然侧首,凝视着卫慕氏的双眼厉声说道:“你之前违抗军令的事,我已然不做追究,为何你此刻又出现在这里!”
卫慕氏似乎是被李元昊的气势所摄,一时间竟然一语不发,整个人都怔在那里,只是原本已经苍白的脸颊变得更加白了几分,愈发显得两只眸子晶亮漆黑。
舒娥细细体味着卫慕氏的那句话,换做了我,纵然知道是违抗你的军令,也要杀了这个汉人,心中不由得感动,总觉得卫慕氏对李元昊却是一片至真至情,只是她永远在用一种令人不能接受的方式表达。
太直接,太坚决,而害怕失去的恐惧,又表现得太明显。
舒娥看着卫慕氏的脸,心中一阵发怔,不知她将会对李元昊的话怎样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