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端爱风流,老来赋闲万事休。万丈勋名孤身外,百世经纬一樽中。”扬起的帐前,一名高冠峨带,长须飘然的老者清吟道,帐中的案上,一壶清酒,几简残卷,还有一方棋盘。
“太傅好兴致,如此深夜,还未睡眠。”秦无伤踏进了帐中。
“陛下不也无心睡眠,到老臣这里来了,可是要杀上一居,以解心中烦闷。”谢少艾嘴角轻扬,笑道。
“适才击鼓,好不容易遇到了个知音,却被人搅了兴致,故此来寻太傅。”秦无伤坐下了,满朝文武,能得他如此相待也唯有谢少艾这高古之士,他父亲在朝之时,整日与文人相亲,朝政若无谢少艾,西秦早亡多时了。
“能叫陛下烦闷至此的,恐怕也是天下有数的大将了。”见棋局中,秦无伤杀得凶狠,谢少艾落子笑道。
“武耀家的大将军,却弯弯绕绕地与朕对鼓,自然烦闷至极。”秦无伤语气颇愤,手下黑子攻得极凶。
“博弈之道,有法曰:宁输数子,勿失一先。如今我军失了先机,被人这般逼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谢少艾从容不迫地应对着,随意布下一子,手法轻描淡写。
“我输了。”秦无伤弹指一挥,拈起的棋子落回了木盒中。
“陛下喜杀,最好屠龙,若是遇上对攻,放眼天下,能抵挡得了陛下的屈指可数,可是若是遇上能磨的对手,陛下也唯有看运气罢了。”谢少艾轻笑,所下的断语却毫不留情。
秦无伤也不发怒,嘴上却是不甘:“太傅的棋艺虽高于朕,不过若是稍有松懈,便是大龙被屠,中居落败的场面。”
“棋之品有九: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谢少艾悠然而笑,将棋盘上的棋子纳入了盒中,“陛下便是斗力的那种,却不知斗力最忌遇上守拙,任你千攻万战,我只是缩着不出,不理你。”
秦无伤眉峰微跳,目光忽的犀利起来:“太傅有话说。”
谢少艾颔首:“铁剑关是雄关险寨,若是先前守军稀少,自然可一鼓而下,可如今禁军已到,若是他们守着关隘不出,强攻必然损失惨重,于我军不利,陛下要另作打算才是。”
秦无伤沉默不语,眼内却是寒芒一片,“太傅是叫朕按兵不动,坐等天启之乱吗?”
“适才有飞鸽传书,蛮兵杀溃三十万勤王军,劫掠钱财后已经退走,而姬野尘亦尽诛天启大阀,这乱是等不到了。”谢少艾从袖中掏出一卷帛纸,呈了过去。
“太傅是何意?”没有看那帛纸,秦无伤只是盯着臣子的面庞。
“陛下用兵只是一个‘霸’字,勇烈有余而失之绵密,如今已是深秋,再过几十天便是寒冬,铁剑关越加不好攻伐,所以老臣恳请陛下,暂且按奈,静待杀机,一战而功成。”谢少艾拜倒在了地上。
秦无伤看着跪倒在地的老臣,目光寒冷,含怒而不发,“太傅起来吧!”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秦无伤拉起了老臣,谋国之战,若以霸道,必不长久,而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狂野的青年,现在的他是一国之君,舍霸道之外,还有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