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大人有些迟疑,旋即将卷子拿到一边。
没有发现问题,并不代表没有问题,若点了案首,不免要担些关系,但对方作答得实在太好,又有些舍不得。
“郡守大人,甲号房荐卷!”
片刻后,又有一名小吏过来,高高捧着一份卷子。
“甲号房阅卷官,乃是彭大人吧?那可是出了名的古板老学究,能得到他举荐的,当真非同小可,我来看看!”
郡守脸上带起一丝好奇的色彩,张开卷子。
“嗯,字不错,规规矩矩,堂皇大气,不过比萧木的还是差了一点……”
第一印象并不是特别上佳,郡守又看卷子,前两页照例无一错处,策论条理清晰,清清楚楚,这又有些味道了。
“嗯,不错?当真不错!”
他一读、二读、三品,不由拍案叫绝:“好,非积年老吏不能为此!”
“哦?”
飞熊道人来了兴趣,上前一看。
“这文章火候老道也就罢了,关键是经验丰富,当真令人难以想象!”
郡守连连叹息,又取过萧木的卷子。
这一对比,味道就出来了,萧木的字虽好,但结合起来,却有失风骨,宛若游兵散勇,单看个顶个的好,但遇到结成军阵、号令严明的大军,哪怕兵员素质一般,也要立即大溃。
“高下立判呐!”
飞熊道人捋捋胡须:“以卷之字,可见其人,对于这两位,老道都有些兴趣!”
“这可是朝廷取材大典,你可不要想都拐了随你修法去!”
郡守笑骂一句。
“修道之材,岂是如此好找的……”
飞熊道人连连摇头:“只不过结个善缘,再看他们造化罢了!”
眼眸底部,一丝奇异的光芒却是闪过。
这新卷是谁还不得而知,但那萧木,却似个真有资质,有造化的。
当即就下了决心,放榜后要再去看看。
“哈哈……得天下英才而用之,人生一大快事也!”
郡守笑了笑,开始揭开糊名。
见到这一幕,不仅两边的吏员,就连飞熊道人都有些伸长了脖子。
……
三日时间,一晃即逝。
方元与萧木一起来到考院,就在旁边找了家茶楼坐着,静等消息。
“萧兄才华过人,这次必中的!”
看着面前坐立难安的萧木,方元淡笑着安慰了句。
旁边坐的也大多是应考书生,闻言投来几个善意的笑容。
“承蒙贵言!”
萧木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之所以坐立难安,根本不是因为考举名次,真正原因,只在前面的方元身上。
奈何,这几夜他有意暗害,对方却跟个没事人一般,实在是令他有些疑神疑鬼,在方元面前露出不自然之色也是在所难免。
“考举放榜了!”
这时,三声炮响过后,考院大门洞开,数名差役捧了名单出来。
诸多考生一下群情汹涌,汇聚在墙下。
“哈哈……我中了!”
“总算能得一晋身之途,却已生华发,可悲可叹……”
“莫欺少年穷,一年之后,本公子必会再来!”
上榜的,没上榜的,喜悦的、悲伤的、惋惜的、乃至狂喜等等情绪,仿佛形成漩涡,又被方元丝毫不差地感知到。
“这还不是真正的科举,考中就有官做,已经如此疯狂,若真的是科举取士,那还了得?”
他心里暗自叹息,旋即就见到榜单之上,第二名赫然是萧木的名字,当即向萧木恭喜:“萧公子,恭贺高中!”
“啊?”
萧木有些浑噩,他可没有方元如此好的眼力,等到一波熟人过来贺喜之后,方才知晓自己不仅通过,更是名列第二,脸上挤出个笑容:“诸位茶水,我都请了!”
“萧兄似乎不甚开怀?”
方元见此,打趣地问了一句:“可是未曾摘得案首之故?”
“杨兄说笑了,通过便是通过,无论成绩高低,都是从典吏做起,有何区别?”
萧木勉强一笑:“就是不知那案首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旁边一名熟识的学子推了推萧木的肩膀:“便是这位杨凡杨兄弟了!”
“哦?果然?”
萧木惊起,旋即才觉得自己失态。
心里,一种不甘宛若毒蛇一般噬咬着心灵,勉强向方元道贺:“兄之才学,十倍于我,这是实至名归!”
他自然知道对方比自己优秀,但想到那印记还是宛若跗骨之蛆一般跟着他,却放过了面前这人,心里的怨毒就再也无法平息。
‘为什么?为什么此人比我优秀,却不必承受我的痛苦,这天为何如此不公?这地为何如此不平?恨!恨!恨!’
萧木面色阴晦,眼眸中闪过一缕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