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正对着沙盘在沉思之时,王承恩快步进来。
“万岁爷。”王承恩小声禀道,“堵胤锡回徐州了。”
“堵胤锡回来了?”崇祯走到旁边会客厅笑着说,“快宣他进来。”
堵胤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兵部员外郎兼暂摄总兵事金铉,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赶了很长的路。
见礼过后,崇祯笑着给堵胤锡还有金铉让座。
除了士子营的六千多士子,满朝文武能得崇祯信任以及欣赏的并不多,但是堵胤锡和金铉无疑都是其中一员。
“堵卿,金卿,你们俩这是刚从开封府回来?”
“回圣上,臣等正是刚从开封府回来,花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总算将归德府和开封府的豪强缙绅与流贼之间的勾连查了个清楚。”
“两位爱卿辛苦了,清查的结果如何?”
堵胤锡跟金铉对视了一眼,沉声说道:“触目惊心!”
金铉也黑着脸说道:“我们原本还以为,开封府的情形会比归德府好些,结果发现开封府的情形比归德府更差!”
堵胤锡道:“归德府好歹还有袁家等少数缙绅守住了气节,可是开封府那边的缙绅却全部沦陷,没有一家能守住气节!”
崇祯脸色一沉说道:“既然如此,那他们可就怪不着朕了。”
堵胤锡道:“圣上,还有一个事,周王、福王还有潞王都派人到了开封,说是要收回各自藩邸在开封府的田庄。”
“他们的鼻子倒灵。”崇祯冷笑一声说,“不过这是妄想!”
说罢起身,崇祯又黑着个脸说道:“朕连一分地都不会给!”
见崇祯是这个反应,堵胤锡和金铉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感到一等快意。
当初流贼肆虐河南,福藩、潞藩还有周藩这些太祖高皇帝的龙子龙孙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现在局势稍缓就又跑回来收取田庄,哪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振奋之余堵胤锡又有些担心,说道:“圣上,如果一点都不给的话,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只怕会有不利言论。”
“且由得他们说去。”崇祯冷然道。
“国难当头,就连朕的皇庄都拿出来发卖。”
“他们这些藩王的田庄反而动不得?没这个道理!”
说到这一顿,崇祯又道:“你们只要告诉朕,归德、开封两府有多少地?”
堵胤锡答道:“在清查归德、开封两府缙绅与流贼勾连的罪责之时,臣等顺便也对两府的耕地做了清丈,经过清丈之后,归德府共有耕地六百多万亩,开封府共有耕地一千八百多万亩,其中大约六成耕地是福藩、潞藩以及周藩之田庄,约三成为缙绅之田庄,升斗小民之耕地尚不足一成,还有,九成九以上的耕地都已经抛荒。”
听到这一句,崇祯是既高兴又愤怒,高兴的是此番又有了2400万亩耕地,既便是按照一亩五两的价格,也能卖一亿多两银子,而愤怒的则是归德府、开封府的耕地,福藩、潞藩还有周藩就占去了六成,藩王贪婪至此,大明焉能不亡?
当然,崇祯也清楚,这些耕地大多只是挂靠在藩王的名下。
但正是因为这挂靠,才使得大明朝廷丧失了最宝贵的税源,因为藩王的田庄是不需要缴税的,连正税都不用缴!
老朱当年体恤子孙,却给大明朝埋下了祸根。
也就是说,河南的自耕农以不到一成的耕地,却要承担十成税赋,此外还有三饷,这他妈谁能顶得住?也就难怪李自成打进河南后,整个河南的百姓都反了,甚至连李岩这样的缙绅也跟着造反,实在是大明朝廷盘剥太狠了。
河南如此,像山西、山东几个省也是差不多。
也就南直、江西及浙江的藩王较少,情况才好些。
舒了口气,崇祯又问两人道:“那些缙绅有没有闹事的?”
“自然是有闹事的。”堵胤锡点头说,“这其中又以前户部尚书侯恂一家闹得最凶,侯家乃是归德大族,臣带人清丈田亩之时侯家也是百般阻挠,若不是有金员外的骑兵震慑,清丈田亩之事怕是很难进行。”
金铉说道:“圣上,臣为了震慑侯家,不得已斩杀了数名侯家子弟,因道路遥远,未及请旨,还请圣上治罪。”
“杀得好。”崇祯一摆手说,“卿无罪。”
稍稍一顿,又道:“对于这些暗中勾连流贼的缙绅,卿等不必留情,更不必请旨,更何况朕原本就赋予了你们擅专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