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夜十一是不是吓唬她,琴风一听便先软了腿儿,幸在芝晚还拉着她的手,才没让她即刻软瘫下去,芝晚扯了扯她胳膊,示意她赶紧走,她哪儿敢再多话,当下连告退的声都没敢出,在芝晚的即拉又半扶的状态下往外走。
“芝晚,路上别让谁看到琴风。死!也不能!”虽说宫娥内侍已被莫家大概清扫过,但偶有漏网之鱼,此又是皇宫,莫家再本事,也难以面面俱到,倘让漏鱼看到琴风出现在华音阁附近,纵事后夜十一助董秀之避过入宫之险,也易被谢莫宁三家作为由头发难多生事端。
听到死字,琴风瞬间整个人瘫了,芝晚吃力地扶着她。
夜十一临进华音阁前,转头看到琴风如此,即刻横眉怒目:
“赶紧离开!再瘫在这儿是真想死不成!”
话刚落,琴风撇开芝晚相扶,自个挣扎着爬起来,脸色苍白,向夜十一深深福身下去,眼神儿坚定:
“夜大小姐放心!只要我家小姐好,奴婢纵是真死在这灵霄殿,奴婢亦无悔!”
“纵是死,你也不能死在灵霄殿。”夜十一话虽无情,声线却是温和许多:“你别忘了,董女傅还在华音阁内,你在灵霄殿出了事儿,董女傅岂能脱得了干系?”
琴风面上愈发没了血色,金豆子如水滴落下。
芝晚轻咬下唇,在旁看得心情复杂,在夜十一挥手示意速速离去之下,芝晚赶紧扯了琴风就往殿外跑,没敢再耽搁,她与琴风相识,是因着大小姐同董女傅往来,两人没多少交情,但她也不能看着琴风为了董女傅而真死在皇宫。
进入华音阁,董秀之听到动静忙站起身,往外望了望,见竟不是冯大,而是夜十一时,她吃惊地唤道:
“十一?怎么是你?”
“不是我,董女傅还想是谁?”夜十一苦笑道,噩梦里董秀之先有尽毁游左俩副将之力,后有力挫杨将军,让杨将军无法东山再起之势,她下意识地认为董秀之能力不差,至少自保绰绰有余,也就没太注意董秀之,没想她一个眨眼,董秀之竟能落入这样简单的陷阱中,莫非男女情爱真会让人失去理智不成?
董秀之也不是真愚,到华音阁后她再取出小木盒子里的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再三确定确实是冯大的笔迹,然她心中隐隐不安,冯大不同她是宫中女傅,想要入宫并不易,那么冯大又是怎么约她在这华音阁会面的?
何况她与冯大未定亲先往来,其中尽由夜十一为中间接线,在内学堂收到小木盒子,却明显非是夜十一亲手拿给她的小木盒子,待她来到华音阁,让琴风在外为她守着把风,她便意识到了自已的鲁莽,这个鲁莽还大有可能成为她与冯大姻缘的最大致命点!
此番久等不到冯大,琴风未通报,却是夜十一急步而入,她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她看到了夜十一,至少让她的心稍定,然夜十一下一句话,却即刻让她全身血液倒逆而流,那话中蹊跷已容不得她再自欺欺人,她果真中了旁人的圈套!
“十、十一……”董秀之慌了,她是真的心悦冯大,起先或许是为着董氏一族,可经几番同冯大传诗信相交,她已神往冯大,她不能让冯董联姻出任何差错,然而此时此刻致命的差错却是她盲目信从之下亲手造成,她不知道圈套的目的何为,然事关东宫之争,政权起落,这圈套的目的绝然只大不小。
夜十一叹口气,此刻她与董秀之的年岁已然互换,仿佛董秀之才是那个年方八岁遇事惊慌失措的女娃儿,而她是年已十八位至女傅的女中帼国。
正想抚慰董秀之莫慌,岂料阁外便传来脚步声,还有永安帝由远至近低沉愉悦的说话声,显然永安帝此番到华音阁来,心情不错。
夜十一暗道果然如此,面无意外之色,董秀之却是瞬时血色尽褪。
她明白了,她明白了!
倘无夜十一提前赶到,那华音阁内仅她一人,先时永安帝看她眼神儿便有些不同,此时再与她独处华音阁,那她是何下场,不必想也知道,定是入宫无疑。
她不想入宫,她不愿入宫,她不能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