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想着,原来是这般。这孟知州本是个太平官,现在却一下子被扔到了沙场上,手中要兵没兵,要粮没粮。于今没了主意,却来寻武官撑腰。便说道:“花荣是个粗人,只省得厮杀,不懂得治国安邦之道。今得知州相公下问,依小可之意,第一是要招抚流民。”
“花荣一路行来,看到境内颇有流民,三五百成群,或和强人混杂,良莠不分,遍地皆是。”事实上花荣是很不理解的,难道梁山泊就那么可怕,竟然叫这些百姓宁愿抛家舍业的去背井离乡,也要逃亡他乡。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梁山泊的仁义么?不知道去岁冬季里的那场直叫人以为是黑白颠倒的“怪事”么?可事实就是如此。
毕竟人是一种从众动物。
就像原时空1949的时候,逃亡港岛的人群中都是资本家、富农吗?不能否认这当中有很多向往【自游、皿煮】的烧饼,但也该知道,这人是群居动物,很容易受到群体气氛的影响,绝大多数的人都有一种从众心理。
“此辈皆朝廷赤子,现下里居无定所,饥寒相迫,并无他意。若把壮健的收募了,便是淄州一地,也不难得到五七千兵力。壮健的收募了,老弱的自不难处置。至于本州的强人,可抚则抚之;不能招抚时,便当剿除了。非是如此,境内无得安定。而本州境内安定,才好对外。不时,一旦梁山泊兵马杀到来,怎地守得住境界?”
花荣的这番话与那知州有醍醐灌顶之效,那知州连连拱手道:“本州近来日夜辗转难眠,无得安宁,没个作道理处,只觉得满眼漆黑一团。现下听将军这一番话,甚有见地,一切万望主持。”却是不知道此乃花荣的一片善心。这些百姓即便走到青州,那杜充也多会视而不见。一路上不晓得要折损多少。到不如就地安置了,那梁山泊便是打来,也不会拿他们作甚。
只是花荣见那知州丝毫拿不出主意,好气又好笑。这人太无担待了。
“知州相公何发此言?叫花荣好不汗颜。花荣受命来到淄州,便是来襄助淄州的,职责所在,自应尽力。但冲锋陷阵,是卑职的事,这发令施政却要相公做主。譬如刚才花荣所说的招抚流亡,应当筹多少饷项,招募多少兵勇,又在哪里安顿老弱,相公是一州之主,都要唯相公钧裁。花荣岂敢谮越。”
别以为花荣是个武将便不知道这内中的奥妙。收拢流民,招募兵勇,放在危急时刻,文官士大夫都是可做的的。但是再危机,这种事儿也非是要武官来做。不然,你就是要用自己的脖子来试一试朝廷的刀锋是否犀利了。
就是那宋江前往登莱两州招募兵马,也被马政委派了一个司参军事的差遣。虽然那只是个从八品的官职。
“是本州急忙中将话错说了。只是这般事儿,本州生平从不曾经历过。应当怎地处置,万望将军指点。”这知州的两处眉头都紧蹙的挤到一快,手不断的去抚摩髭须。也不知道是真狗屁不通,还是心中另有打算。
花荣只能推说初来乍到,人情风俗,以及军马钱粮旧例,都不曾懂得。要说道一二,也当容他招询属下,把情形考查的了,再来禀报。
而就在距离邹平不远处的东平府中。一场别开生面的考试正在进行中。
梁山泊大军夺取了东平府,当地官员逃的逃,死的死,再不便是被俘,愿意主动投效梁山泊的一个也见不到。但是官员们都逃走死难了,衙门中的小吏可还多的是。
对于这些人,梁山泊那就是一个明察秋毫的照妖镜——但凡该死的,那就绝不会流。而后余下的胥吏们就都被集中了起来,分门别类的另造名册。
这当中有愿意主动投效梁山泊的,名字便被写在甲册上。这等人物但凡能通过笔试的,那中基层的头目小官,都是可以叫他们担任的。
胥吏在陆谦眼中可是一个庞大的‘公务员’后备体系。他们一个个熟知民情,又晓得官场的勾当,不容小觑的。
没有主动投效梁山泊的,就都被记录在乙册上。老赵家的死硬分子肯定是有,但只有绝少数人才会表露于颜面。像最后者,便被记录在丙册上。一般说来,这丙册上记载的人物的子孙后代们,三二十年中那就别对官场抱有期望了。除非老赵家能够雄起,反推了陆谦。
济州府不再陆谦的计划范围内,可是东平府却踩在可有可无的线条上。那么陆谦就需要作出一副样子来了,哪怕是表面上的。
东平府知府衙门的院内,五十多个愿意主动投效梁山泊的胥吏被集中了来。再历经了一次人生的选择之后,拿到了各自决定新生起点的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