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若忙得脚不沾地,忘记了给许棠说一声自己在她家里。于是许棠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了锅铲的声音。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没错,就是她的房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她按了按门铃,一边按一边郁闷:自己的房子,自己都不知道谁在里面了,还在这里按铃······
所以在看见是林若若开门的时候,她一个爆栗就敲了上去!
“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谁来了?害的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呀!一时间忙得给忘记给你发个信息了。”林若若转身进屋,“还没吃饭吧?快来端菜,我再炒个青菜就好了。”
“哈哈,看在晚饭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许棠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连忙跑去端菜了。
林若若倒是没有吃多少,舀了饭小口小口的吃着,反正她没什么胃口。倒是许棠吃了满满的两大碗:“饿死我了!我今天一下午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得好好补补!”
“怎么了?”
许棠扒了两口饭含糊说道:“没什么,公司的事呗!忙得很,一下午都没停过。”
她怎么好跟林若若说是因为翘班?就若若那性子。估计得自责死,内疚死。她才不要看到若若那样,现在若若有了宝宝,看在干儿子的份上,她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林若若“哦”了一声,继续默默的吃着饭。
许棠是什么人,精明得很。她拿余光瞥了瞥林若若碗里,一碗饭才吃了一半,也不怎么夹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有什么心事。但是既然她不说,她也不问,扫完了所有的菜后,许棠把碗一搁,满足的咂了砸嘴:“真饱!”
林若若勉勉强强吃了半碗饭,再也没有胃口。
许棠吃完后就拿着包包继续趴在那里写检讨,林若若则去洗碗去了。两个人各怀心事,都在琢磨对方。
林若若一边洗碗一边想着等下要怎么说,从哪里开始说起。许棠盯着空白的文稿纸,脑子里却想着若若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等下她出来好问问。
于是在林若若从厨房里出来,坐在许棠对面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我跟你说件事······”
林若若看着她:“你先说吧。”
许棠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不扭捏,直接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
“嗯,有件很重要的事,”她点点头,有些紧张,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你听我慢慢说,不要激动······”
许棠放下笔,安静的看着她。
“······其实,我骗了你。我和陆言恒,总共才见了两面。还记得那一年,我叫你帮我顶一下班,后来我却没有来,而你疑惑的从店里回到宿舍,却看见我肩膀受了伤。那伤是陆言恒撞的,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是在医务室,医生替我在拆纱布,他看着,忽然说要和我结婚。我当时懵了,根本不知道要有什么反应。而陆言恒却把我的身世调查得很清楚,他说,他可以帮助我还清银行的贷款,可以帮助我,条件是,要我和他结婚。他不会干涉我的自由,也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他只是需要我这样的一个人以他的妻子的身份存在。······我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当初的目的。”
一反常态的,许棠什么都没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陆家要他和沈氏联姻,他很不满这样的做法。陆言恒觉得和我结婚,很适合用来和陆家对抗。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中了我,在当时,他的帮助,对我确实有很大用处。我答应了他,想着,等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一样可以自由。我和他,算得上只是一种利益交换而已。他用钱,我用人。只是我想得太单纯而已了,陆言恒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我在他身边,怎么会不爱上他。是我,先违反了这场游戏的规则。许棠,我不想你为我担心,所以,我一直瞒着你,不告诉你真相。你如果怪我,骂我的话,就尽情的骂好了。”
说完,林若若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微笑的看着许棠。
“那现在,你跟我说实话,又是为什么?”
林若若眸子一黯,脸上苍白尽显。
许棠一字一句:“若若,是不是,在这场交换中,他已经完成了目的,陆言恒不再需要你了,是吗?”
她轻轻的点点头。
“林若若!”
“······他的前女友从意大利回来了,在昨天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书。”
“离婚?!五年了,陆言恒说离就离?”许棠重重的拍着桌子,“就算两个人当初不熟悉,可是多少也有点感情了吧?”
林若若苦笑:“感情?陆言恒唯一做的,就是在协议书上留了空白条款,我要什么,······自己写。”
许棠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比平常清醒了不知道多少倍。她没有愤怒的质问,也没有破口大骂陆言恒,甚至都没有厉声责备林若若。
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若若,你爱上他了。”
林若若的嘴唇在这一刻都没有了血色。
“我认识的若若,在感情方面从来都是很潇洒的一个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她一直活得很勇敢,活得很坚强。她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可是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你,一张脸上满满的写着你的情绪。若若,你当初是不是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你知道会有利益停止交换的那一天,可是你还是陷入了这次利益婚姻里。”
林若若乌黑的大眼睛里神采黯淡:“我一直逃避着,可是还是避无可避。我想着或许有那么一天,我会走进陆言恒心里。可是许棠,我完全想错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协议书吗?因为,他曾经爱过的人回来了,他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把我丢弃。五年,那么多天,我什么都没有改变他。”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协议书在我手里,我还没有签字。”
许棠用一种肯定得近乎坚定的语气说道:“若若,你不想离婚。”
“我怎么会想离婚。”林若若苦笑,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苍白的唇很是扎眼:“我怎么说服自己,怎么说服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孩子,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许棠站起来,绕过桌子去拉林若若的手:“走,我陪你去找陆言恒。他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说清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你现在躲在这里,什么事也解决不了!”
“他根本不知道我怀孕了。”
若若短短的一句话,让许顿时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没用的,都是没用的!许棠,我现在怎么做都是没有用的。因为现在陆言恒的眼里,那个女人比我更重要。我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也没任何意义!他要做的事情,没有谁会阻止得了他!”林若若甩开许棠的手,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她欺负我,他也欺负我。我除了装得无所谓一点,再没有办法了。去找他又怎么样呢?他一定以为我贪心不足,想要得更多。我不想让自己在他眼里是这种女人,我爱他啊,我爱了他五年啊!我那么爱他,怎么会想让我在他心里最后一点印象是这样的呢?我做不到,要我签字,我做不到,要我去找他,我更加做不到。·······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在这里在你面前发疯一样······”
明明她没有哭,眼眶里没有泪水,可是她觉得视线好模糊。
“你给我振作一点!”许棠大吼一声,头发全部乱了,遮住她的脸,还有几缕发丝沾在她嘴角边,她喘着气,死死的盯着林若若。
又是死寂般的安静。
许棠迅速冷静下来,用手把头发往后一拨,露出光洁的额头:“好,我们什么都不做。”
林若若紧紧的看着她。
“我们什么也不做。现在开始你住在这里,陆言恒那别墅你也别回了,反正回了跟没回又有多大区别。现在就是等,等到时候去医院给宝宝做了检查再说。最坏的结果,就是签字离婚而已。如果宝宝一切正常,我们好好的把他生下来,若若,记着,就算没有了陆言恒,你肚子里的宝宝,一样也可以是你的依靠。”
许棠说完这番话,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走过去把林若若抱住,碰着她冰凉的脸蛋:“傻瓜,真的不是非他不可。”
林若若没有说话。
许棠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微微抬高了头,让眼睛里的潮湿倒流回去:“······就当做是在这里陪我好了。我们好久好久没有睡在一张床上,天南地北的扯淡了。我上班的时候,你可以给我做饭,中午做好午饭给我送到公司,然后去孤儿院做义工。回来后,就等我下班,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晚饭。这样的充实生活,会让你忘记一切不痛快的。看看吧,没有他的日子,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许久,怀里的那颗小脑袋才轻轻的点了点。
“那么说定了,不许反悔,不许抵赖。更加不许一个人偷偷的哭。有任何事情,都要和我说,不要再一个人偷偷扛着了,听见了吗?”
林若若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你怎么不骂我,你应该狠狠的说我一顿的。”
许棠头一昂:“要骂,我也应该骂死那个男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给林若若唯一保存完好不褪色的曙光,那就是许棠。再怎么样,她还有她,两个人互相依靠,互相取暖。
于是第二天。林若若真的按照许棠所说的那样,全部照做。
许棠上班去后,她就开始动手做了午餐。她欢欢喜喜的跑到公司,走进电梯的时候,心里才稍微踏实了点。
林若若,你还是好好的,没有什么会变得不一样。
她拎着饭盒,看着一个个低头忙碌的人,不禁有些傻眼。站在这里看了好久,也没有谁注意到她,她也没有看见许棠的身影。于是林若若掏出手机打了许棠的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却被挂了。林若若郁闷的看着手机屏幕,无奈之下只好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面前,细声问道:“请问,许棠在这里吗?”
那人头也不抬:“她去总监办公室了。”
难怪不接自己的电话,林若若点点头:“谢谢。”
许棠再一次的站在总监办公室里,额头冷汗直冒。昨天一晚上都在安慰林若若的情绪,检讨什么的早就丢到脑后去了,现在要交了,她只好跑到公司打开电脑从网上胡乱抄了一些,但愿能过关。
陈遇今天倒是很闲,没有了昨天那么忙。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检讨,然后笑了笑:“从网上抄的吧。”
绝对的肯定句。
许棠想着要不要不承认,陈遇又开口了:“我不喜欢说假话的人。”
“是。”
“抄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陈遇把检讨递给她,“最近设计部挺忙的,我也不占你时间了,好好去工作吧。翘班的事到此为止,不过我不希望看到下次。”
许棠连忙接过检讨,笑得一脸欢快:“谢谢总监。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果然呐,外表看起来这么帅气这么温润有气质的人,其实心里也是很阳光很好说话的!年纪轻轻就稳坐国内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公司总监的位置,果然不是部长那么小气那么狭窄那么年纪大把的人能比的啊!
“好,回去吧!”
不用再写这该死的检讨,许棠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有点飘起来。
陈遇看见她走出去之后,也站起来走了出去。公司的午饭时间到了,今天吃吃公司的午餐也不错。难得有这么一天,没有忙碌的工作,没有要见的客户,没有急着签的文件。
他坐的是公司高管的专用电梯。
许棠一走出电梯,就看见林若若拎着饭盒站在那里:“若若,等久了吧?”
“还好,就等了一会儿。我听他们说你去总监办公室了,难怪电话也不接。”
“有点公事,”许棠接过饭盒,打开一看,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天天中午要是能吃你做的饭菜,我估计得胖成球了。”
陈遇乘坐的电梯一路直下,毕竟是高层管理人员专用电梯。公司的内部人都心知肚明。可没想到的是,在设计部这一楼电梯却停下了。
陈遇一愣,以为是故障了,可是然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两人对视一眼。
林若若看见里面站着一个男人,也没多想,径直走了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键,然后极其自然的转身对着电梯门,安静的等着电梯到达。
她低头进来的时候,陈遇就已经认出她来了。又是这个女孩,如果没记错的话,已经是第三次遇见她了。
可惜的是林若若对身后这个男人一点儿也没印象。也是,陈遇扶她两次,两次她都没有看见他的正脸。
她一定不是公司的员工,不然怎么会冒冒失失坐上了这部电梯。陈遇提起手腕看了看表,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醒林若若,她坐错电梯了。
“叮咚”一声,陈遇收回目光,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径直走了出去。他在拐角处转身的时候,林若若从电梯慢慢合拢的门缝里不经意瞟见了陈遇的侧脸。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深蓝色的西装,精细的面料,剪裁得体,白色衬衣的领口扣得很好,领带也服服帖帖的系在那里,步子迈动很大,目测大概有1米8以上的样子。那么严谨的一身西装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气质温和儒雅,嘴角总是微微翘起,看起来似笑非笑,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感。这个人,外表一点儿也不像陆言恒。陆言恒从来都是领带松松散散,衬衣扣子一定得解开两颗,一到办公室必然会脱掉西装外套。
怎么看见一个陌生人,她也会想到陆言恒身上去。沉闷的电梯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林若若甩掉脑子里的杂念,伸手把包包滑落的肩带弄好,走出了电梯。
原本一直黑掉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红色的字体在电梯上方分外显眼——高层管理人员专用电梯。
林若若已经走远,根本没有回头看,也就没有发现自己坐错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