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被叛军所占后,太子李亨已无法留守关中,于是率军北上,一直到朔方节度使辖下的灵州城才算安顿下来。
李亨麾下的军队不多,大约一万余,其中一半是长安守军,另一半是他出长安后沿途从各地各州调集而来的地方军队,也有一些是临时从难民中募来的新兵。
这样一支成分乱七八糟的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
离开长安一路向北,路上也遇到过叛军,李亨这一路根本就没打过一场像样的仗,在叛军面前往往都是一击便溃,一溃就逃,逃出去后再次聚集收拢残兵。
就这样跌跌撞撞到了灵州,李亨累坏了,心情也沮丧到极点,于是再也不肯走了。
灵州驻扎休整了几个月后,军队终于有了几分模样,同时南方的军报也辗转传了过来。
各方军报里,大多是战败的坏消息,唯独安西军成了军报中一抹唯一的亮色。
颍水河畔大捷,斩敌七万,这可是了不起的大胜,消息传到灵州,李亨大喜之下召集跟随他的朝臣在灵州的府邸里大宴一场,算是为安西军遥贺。
一场大醉,第二天李亨起床头疼欲裂,身边的谋臣李泌却在院外求见。
李亨打起精神,屏退左右,斗室内只剩二人。
李泌轻声道:“殿下,李常松从天子行营传来了消息……”
李亨精神一振,身子不自觉地前倾,急切地道:“布置如何?”
李泌道:“李常松已说动了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陈玄礼愿为殿下效力,伺机发起兵变……”
李亨大喜:“好!孤没看错陈玄礼,不枉孤对他这些年的恩典。”
李泌犹豫了一下,道:“殿下,陈玄礼答应兵变,但却要求绝对不准伤害天子,否则他必倒戈。”
李亨愣了一下,道:“他……是何意?”
“陈玄礼的意思是,兵变只除杨家,不伤天子,他仍忠于陛下,只是杨家为恶,害江山倾颓,杨国忠必除。”
李亨脸色沉了下来,冷哼道:“他倒是忠臣,只除奸佞,别的都不做,难不成他真只打算‘清君侧’?”
李泌苦笑道:“看来确是如此,殿下,既然陈玄礼只答应除杨国忠,别的事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李亨目光闪动。
除了诛杀杨国忠,李亨还想做什么?
他想做的当然更多,最好能在乱军中将他亲爹一刀砍了,而他在遥远的灵州城,与此事完全没有干系,大唐天子的位置顺理成章便由他坐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不敢明说,下面的谋臣如李泌,杜鸿渐等人自然心知肚明,但也都装着糊涂。
如今看来,太子的亲爹一时半会儿还除不了,李亨心中的失望难以言表。
“只诛杨国忠也好,此獠与我不合多年,朝堂上屡屡与我作对,诛杀此獠有益无害,孤少了个心腹大患,别的事日后徐徐图之。”李亨沉声道。
李泌又道:“陈玄礼说了,杨家除了杨国忠,其他几个都可以趁着兵变之时杀了,包括杨贵妃……”
李亨忽然啧了一声,神情有些迟疑。
别的杨家人当然都该杀,但杨贵妃……
杨贵妃今年才三十多岁,而李亨已四十多岁了,杨贵妃的绝色美貌李亨已暗暗垂涎多年,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杨国忠死便死了,但杨贵妃……
李泌跟随李亨多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急忙道:“殿下不可!杨贵妃也必须死,殿下莫忘了,禁军兵变是咱们一手炮制出来的,若殿下收了杨贵妃,她迟早会知道真相,您可是她的杀兄杀姐仇人,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在身边?万万不可!世上绝色女子多矣,殿下不必为了她而将万金之躯置于险地。”
李泌说得在理,李亨悻悻叹了口气,终于绝了这个念头,眼神闪过一丝惋惜后,狠狠一咬牙,道:“罢了,杨家那几个全都诛杀了。”
“陈玄礼可有说过何时发动?”
李泌道:“李常松传来消息,就在这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