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笑道:“都过去了,前日一时冲动,门下弟子对令郎多有冒犯,将他伤得不轻,都是些血性冲动的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还请许相莫怪。”
许圉师露出几分古怪之色。
坐在他对面这位年轻人,其实也才二十出头,竟老气横秋说别人是“年轻人”,这画面委实有点怪异。
沉吟片刻,许圉师飞快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除此之外,老夫今日此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说出来还望李县伯莫怪。”
李钦载眸光一闪,不情之请?嗯,不会是借钱吧?
虽说自己刚从并州回来,不仅付清了粮价,还从滕王身上小赚了一笔,但……借钱不行,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借我的钱。
“许相但说无妨。”李钦载含笑道。
许圉师诚恳地道:“犬子年已弱冠,可从小到大不争气,惹过的祸不计其数,老夫实在是心力交瘁,想管教却不得其法,反倒变本加厉……”
李钦载不假思索打断了他:“揍呀,许相,狠狠地揍,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个道理许相应该明白的。”
许圉师一呆:“棍棒底下出孝子……好句子!不愧是深受陛下宠信的英才,出口便是振聋发聩的雅句。”
李钦载此刻就像与许圉师平辈的家长,认真地讨论揍犬子的心得体会。
“必须要揍,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揍,哏啾啾……”
许圉师大汗:“慢着,慢着!‘哏啾啾’是啥意思?”
“倭国方言,大概是欠揍的意思。”
许圉师擦了把汗:“李县伯继续,老夫洗耳恭听。”
“作为学堂山长,在教育弟子这一块,晚辈自问还是有点发言权的……”李钦载露出了权威的表情,傲然道:“总结起来只有一个字!”
许圉师小心翼翼接言道:“……揍?”
“没错,揍!我的学堂里,弟子但凡犯了错,没别的,一顿鞭子抽得他们哭爹喊娘,接下来他们就老实了,哪怕是皇子也不例外。”
许圉师顿时心悦诚服。
朝廷左相,处置朝政得心应手杀伐果断,但在教育子女这方面委实失败得很,失败者对成功者会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李钦载的学堂里那么多桀骜不驯的皇子和权贵子弟,能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毫无疑问是教育界的成功者。
对成功者必须要尊敬,要信服。
可惜许左相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李钦载揍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却没问李钦载有没有揍过自己亲生的。
许圉师起身长揖一礼:“老夫有一请,欲将犬子自然送到李县伯门下求学,还请李县伯看在老夫与令祖朝堂多年同僚的份上,答应老夫所求。”
李钦载眼睛一眯。
嗯?
突然有点明白今日许圉师亲自登门的目的了。
原来赔礼道歉是其次,主要是把他家的犬子送来学堂。
心也是真大,完全不考虑他家犬子已将学堂先生和弟子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
他就不怕犬子被活活打死吗?
真那么恨犬子,不如把他扔进井里,这样死得比较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