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一通不明觉厉的操作后,证实了陶锅内的食物无毒,味道还很不错,于是将陶锅交还给他。
安仁殿内,李治懒洋洋地打着呵欠,殿内赫然还坐着一位老熟人,大舅哥崔升。
见李钦载进殿,李治精神一振,笑道:“免礼免礼,景初快上前来,朕待在这宫里委实无聊了,你来得正好,陪朕说说话……”
话没说完,李治吸了吸鼻子,道:“啥味儿?”
李钦载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陶锅。
味道有点熟悉,李治眼睛亮了:“锅里莫非是……”
李钦载笑道:“是牛肉,小火慢炖了两个时辰,肉烂汁浓,火候正合适。”
李治大喜:“美食当前,岂能无美酒?来人,上酒!上月有西域进贡的三勒浆,搬两坛来!”
不经意看了一眼旁边的崔升,李治又改口:“三坛!”
被当作小透明的崔升也不生气,而是恪尽职守,面无表情地埋头奋笔疾书。
李治一惊,急忙正襟危坐:“咳,景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耕牛对大唐如此稀贵,怎能食牛肉?不行不行,朕不忍也。”
影帝已开始了他的表演,身为配角的李钦载当然也要入戏,于是露出痛心之色。
“臣的庄子地势不平,多有陡峭,前日一头牛不慎失足摔伤,已无法下地耕作,臣万分悲痛,不得不送了它一程,还请了道士超度它,办得风风光光的。”
李治顿时也露出痛心之色,叹道:“风光就好,不枉它半生辛苦。”
“陛下,它的灵魂已得到了超度,臣本来打算厚葬其身,但昨夜臣做了一个梦,那头牛托梦来了,它在梦里千求万请,请臣务必要好好享用它的肉,如此才能让它一生圆满,来生投个人胎。”
“臣感动之下,醒来后只好将牛分烹之,含泪吃了三碗饭。”李钦载黯然叹道。
配角太抢戏,李治这个主角明显感到了压力,情不自禁脱口道:“你这鬼话编得……”
随即李治又改口:“咳,景初之言合情合理,完全没有不妥之处,既如此,朕也浅尝几口,也算是帮它圆满功德吧。”
君臣二人一搭一唱之后,同时望向一旁的崔升。
崔升不知何时已搁了笔,双手抱胸眼睛半阖,仿佛已不屑把这些鬼话记在帝王起居录中了。
君臣二人松了口气,宦官这时也把酒端了进来。
陶锅揭开,一股浓烈的肉香顿时弥漫四周,李治陶醉地深吸了口气。
正要举箸大快朵颐,李钦载却朝他使了个眼色,李治收到,立马明白了含义,于是朝崔升招呼道:“崔卿也过来,你我君臣同食同饮。”
崔升行礼,淡淡地道:“陛下请便,臣职守在身,不宜与陛下同饮。”
李钦载道:“大舅哥莫矫情了,你若不下水,陛下和我都无法尽兴呀。”
李治急忙点头:“然也。”
崔升叹了口气,这妹夫真不能处,好事没见他想起自己,坏事却要拖他下水。
于是崔升走过来,用银箸挟起一筷牛肉吃了,朝李治点头示意,表示自己已经欣然被拖下了水,这才识趣地走回矮桌旁,蘸墨不知写着什么。
君臣终于松了口气,于是二人痛快地喝酒吃肉。
李钦载心中却有些疑惑,以往进宫见李治都是君臣二人天南地北瞎聊,今日无端端的让崔升坐在殿内,是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