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的脸庞此刻阴云密布,向来心狠手辣的她此刻已意识到,武家不可托,不可信,更不可使之攀附。
女人富贵显赫后,通常都会下意识地让娘家人沾光,寻找帮手也好,报答娘家也好,娘家人总归不会吃亏。
所以从古至今,外戚都是朝堂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然而到了武后这里,她不仅不想让娘家人沾光,反而还想清理门户。
当然,武家几兄弟的骚操作也很迷,妹妹都已是皇后之尊了,他们居然还不肯服软,大约都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下雨天雷噼不到他们。
…………
李钦载伸着懒腰走出礼部大堂。
金榜进士名单已定,接下来便没他什么事了。
终于又能恢复无忧无虑的咸鱼日子,每天在庄子里上上课,陪陪婆娘,吧唧一下刚出生的儿子,顺便马不停蹄给学堂那群小混账制造心理阴影,不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痛快。
多么美好的生活,这辈子如果无灾无祸,一直维持现状该多好。
等到自己八十岁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回忆自己的一生,该吃的都吃过,该玩的都玩过,没加过班,也没愁过房贷车贷,婆娘还娶了一大堆。
儿孙满堂,或许有那么几个不孝顺的,管他呢,不孝顺也好,太孝顺的话经常把自己挖出来缅怀一番,自己也受不了折腾。
出了礼部,走在朱雀大街上,李钦载神清气爽,这种感觉就像过年前的最后一天上班,心里想着明天就放长假,内心之舒爽,笔墨难以形容。
部曲们跟在李钦载身后牵马缓行,虽说李钦载有长安城骑马的殊荣,不过殊荣只是个说法,别当真,没什么火烧屁股的急事,在长安城内步行才是最不招灾惹祸的。
沿着朱雀大街步行没多久,一辆奢华的马车突然在他身边停下。
车帘掀开,武敏之那张熟悉的脸从车里探出头来,欣喜地朝李钦载招呼,然后蹭地跳下马车,站在李钦载面前躬身行礼。
“先生欲何往?”
李钦载一愣,然后笑了笑:“回庄子,天色还来得及,估摸天黑前能赶到。”
武敏之挤挤眼,笑道:“弟子还没恭喜先生喜获麟儿呢……”
李钦载瞥了他一眼:“恭喜道贺是我华夏美德,无论何时何事,道贺时都要诚心诚意,心中不掺一丝虚假,你们心自问,刚才恭喜我时,心中果真有诚意吗?”
武敏之愣了一下:“呃,弟子当然有诚意,刚才确实是诚挚道贺,绝无半点不由衷之处,弟子愿对天发誓。”
“不要拿渣男的套路湖弄我,反正我没看到你的诚意……”
武敏之怔忪半晌,勐地想起这位先生的德行,于是试探着道:“明日弟子吩咐送价值一百贯的重礼到府上,算有诚意了吗?”
李钦载转嗔为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你这人虽然有点疯癫,但人情世故这方面却是可圈可点的,保持下去。”
飞快朝马车扫了一眼,李钦载问道:“进宫?”
武敏之点头,然后指了指马车,脸上的表情却有点不自然:“天子召舍妹入宫,听说今日科考定榜,天子心情高兴,弟子送她进宫……”
李钦载望向马车,这时马车的车帘掀开,一张容貌绝佳的面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