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有不得不披甲出征的理由,那么或许他仍不会逃避。
活了两辈子,他一直都很贪生怕死,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必须勇敢起来,直面敌人的刀戟。
“爹不出征了,太苦太疼了,爹以后都不出征了。”李钦载微笑哄着荞儿。
荞儿却信了,看着他认真地道:“爹答应了孩儿,不能反悔,不然就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李钦载正色道:“君子一言九鼎,说不出征就不出征。”
荞儿沉默片刻,突然道:“爹,再过几年,荞儿便长大了,那时的大唐若有征战,孩儿愿代爹出征。”
李钦载一惊,感动之余,却蹲下身严肃地道:“荞儿,你记住,爹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你,和你的下一代不再受征战之苦。”
“孝心可嘉,但不提倡,爹在活着的时候,努力做到天下太平,你们安享太平便是,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出征的事了,长大以后也不许。”
荞儿似懂非懂,懵然点头。
这时崔婕抱着弘壁上前。
李钦载两眼一亮,盯着小弘壁笑了。
弘壁已一岁多了,小脸蛋肉肉的,红扑扑的,一双清澈懵懂的大眼好奇地四下张望,但看到李钦载时,却显得有些怯怯。
崔婕指着李钦载,对弘壁笑道:“爹回来了,快叫爹。”
弘壁仍懵懂地睁着清澈的眼睛,傻傻地看着李钦载。
随即突然扭过头去,抱着崔婕的脖子,不肯开口叫人。
李钦载微觉失望,崔婕也苦笑道:“夫君离家太久,孩子认生了。”
“多陪他些时日,便会叫你了。”
李钦载点头,一行人便朝门内走去。
吴管家这时才冲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说不舍思念之情,一路啰啰嗦嗦走到后院,又大声呵斥丫鬟小心服侍五少郎,这才扭头回了前院。
车马劳顿,又与李治和武后在宫里说了半天话,李钦载早已疲累不堪,回到后院厢房后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金乡扶着李钦载在后院花园漫步。
李钦载眉头紧蹙,心事重重。
从登州下船,踏上归乡路,时来已有一个多月了,按理说高句丽战场上,李勣已发动了对平壤的总攻,可为何至今没有军报传到长安?
时已入冬,高句丽天气骤寒,这年头还没有棉花,东征将士们难挡北方恶劣的寒冷风雪天气,若再不发起总攻,东征之战又悬了。
自古以来大军出征,败在恶劣气候的例子数不胜数,但愿这一战不会重蹈覆辙。
李钦载暗暗祈祷,但愿这一战不要再出变故才好,否则不仅李勣的人生落幕之战挫败了,他的伤也白受了。
金乡搀着他的胳膊,脸上却喜笑颜开。
李钦载平安归来,已是她最大的心愿,如今心愿已遂,上天将夫君还给了她,怎能不高兴。
一路漫步,金乡叽叽喳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李钦载出征之后,家里各种琐碎的事,到深宅大院里的各种小宅斗,小心机。
事无巨细,鸡毛蒜皮,都不厌其烦地说给李钦载听。
李钦载一直含笑听着,偶尔也发表一下意见,表示自己跟上了她的节奏,两人越说越久,直到一名丫鬟匆匆来报。
有舍人至,请五少郎前院接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