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是上官家族的妇孺老弱,上官庭芝被罢官,父子被流放,上官家的天都塌了,今日父子要离开长安,远赴琼州,家中妇孺老弱纷纷等在刑部大牢外送行。
上官父子脸上却毫无悲伤之色,反而朝不远处的亲眷们颔首微笑。
四名官差面无表情地跟在父子身后,他们奉命押送上官父子,对他们来说,这当然不算什么美差,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么一桩差事。
从长安到琼州,人送到了官差们还得回程,一来一去大半年过去了,升官发财啥机会都捞不着,还要忍受路途的辛苦,官差们的心情怎会好?
李钦载领着上官琨儿和上官婉儿,三人也在送行的人群中。
俩娃儿看着远处穿着囚衣的爷爷和父亲,忍不住嚎啕大哭。
上官父子也看到了李钦载和俩娃儿,父子顿时眼眶一红,本来平静的心情,此刻已被搅乱。
“爷爷,爹——”上官琨儿凄然大呼。
想冲到上官仪面前,俩娃儿却被李钦载紧紧按住了肩头。
“别过去,就这样送别吧,放心,一切皆有安排。”李钦载低声抚慰道。
俩娃儿这才停止了挣扎,继续大哭。
人群中,上官仪与李钦载的目光相触,李钦载朝上官仪露出一丝微笑,然后缓缓点头示意。
二人未说一言,但精明如上官仪者,立马便明白了李钦载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也朝他点头笑了笑。
从刑部大牢到长安城门,四名官差押送一路,人群默默跟随一路,一直到出了城门,远行十里地之后,在上官仪的呵斥下,上官家族的妇孺老弱们才停步,看着父子渐行渐远,亲眷哭声震天。
正式开始流放的行程后,父子二人的表情没有轻松,反而愈发凝重。
当上官庭芝不知第几次不安地回首张望时,上官仪突然笑了,低声道:“吾儿放心,李郡公已有安排。”
上官庭芝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苦笑叹道:“我上官家与李家素来交浅,没想到李郡公竟会伸出援手……”
上官仪低声道:“世间一切自有缘法,你啊,还是要感谢老夫当年一时兴起,将琨儿送到李郡公门下求学。”
“这层师生关系,才是李郡公愿意伸出援手的重要原因,当然,也要感谢你生了婉儿如此可爱伶俐的女儿,让李郡公心生喜爱,有了两家结亲的心事,不然……如此弥天大祸,李郡公又不傻,怎么轻率出手?”
上官庭芝叹息道:“总之,能在此时伸出援手,上官家欠了李郡公太多,是孩儿太冲动,给家族惹了大祸……”
上官仪摇摇头:“罢了,事都做了,老夫何必再苛责你,你人已中年,但为官还是太稚嫩,若能平安度过此劫,你多学学吧。”
父子二人一边行路一边低声聊天,殊不知身后的路途上,浓浓的杀机已渐渐弥漫。
自与家族亲眷分别后,一队十余人的队伍悄然跟上了上官父子。
这支队伍乔装成商队,但队伍里的人却皆是面露狰狞,杀气腾腾,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正经买卖的商家。
上官父子前脚出了城门,这支商队后脚便从城外一条岔路上拐进了大道,远远地跟在上官父子后面,两者相距不过三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