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谢向晚早慧,且近年来表现不俗,可终究是个六岁的孩子,那洪兴家的堂堂资深内院大管事,竟真的愿意听从一个孩子的号令。
不对,小洪氏心中的小人握紧双拳、用力摇头,这件事一定有猫腻,没准儿,这又是对她的试探呢。
想了又想,小洪氏脸上的呆滞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不安与隐隐的期待,双手扭着帕子,期期艾艾的看向谢嘉树。
“老爷,这、这不妥吧。”
当初为了杜绝她这个继室会损害原配的利益,段氏也好、谢嘉树也好,都做了不少安排,其中便有规定,三年内不得圆房、不得生育,甚至连管家权也是老祖宗和段氏亲自安排人接手的。
忽然要打破这个局面,几年的夙愿得以实现,她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潜意识里觉得是陷阱。
谢嘉树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不妥的。妙善说得对,两个妈妈也说得有理,你是名正言顺的东苑太太,东苑的事务自是理应由你管理。”
说到这里,谢嘉树猛地想起上头还有个祖母,忙抬头笑着问道:“老祖宗。您老觉得呢?”
轻轻松开捏着佛珠的手指,老祖宗扯了扯嘴角,道:“嗯,理当如此。幼娘呀。当年是担心你刚过门没什么经验,年纪又小恐难服众,这才暂时让两个奴婢代你管管家。这几年,我冷眼瞧着。你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好孩子,办事稳妥,这东苑的中馈呀,理应由你掌管!”
说着,老祖宗用下巴点了点洪兴家的和刘妈妈手里的匣子,道:“这账册、钥匙和对牌,你就接了吧。”
小洪氏还在犹豫,看样子谢家祖孙两个是真心要把管家权交给她,可、可段氏那儿呢?
呃。要不要先通知下淮安那边?
万一段氏误会了。以为是自己抢着要管家权。再给自己点儿颜色什么的,自己岂不是太冤了?
可这话却不能明说,因为这事说破天去也是谢家的家务事。段氏虽是谢嘉树的岳母,却不是生母。根本有没有资格过问这件事。
偷偷拿眼睛瞥了谢向晚一眼,小洪氏什么都没说,可那暗示实在太明显了,慢说谢向晚,就是洪兴家的都瞧出来了。
谢向晚将几位长辈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这时见小洪氏这般神情,笑着说道:“太太就听老祖宗的话,接了这匣子吧。外祖母最惦记咱们,知道您能为娘亲和我们兄妹照管家务,她老人家也定会高兴的。”
哦,这事儿段氏同意,或者说,谢向晚有自信说服段氏同意。
既然三位大boss都没有意见了,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了,小洪氏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起身,轻移莲步走到两个妈妈跟前,伸手接了那装满账册、钥匙和对牌的匣子。
当然,接了这匣子只是第一步,更确切的说是个信号,表明小洪氏终于摆脱了傀儡的身份,真正成为了谢家东苑的当家主母。
之后还需要她与两个管事妈妈一起去清点库房、核实账册,另外还有东苑所有仆役的花名册以及卖身契。
等小洪氏将这些全都拿到手后,她才算是真正掌握了东苑的管家大权。
不过,小洪氏并没有急着忙这些,因为还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明日陪老祖宗去山光寺烧香拜佛。
……
山光寺,位于扬州城东北方向,建于唐朝,宋时兴盛至极,大文豪苏东坡还曾写下《山光寺》的七言绝句。
可惜的是,这座著名古刹在前朝异族入侵时被焚毁,连遗迹都不可寻。
还是几年前,有个法号慧远的和尚,从一本古籍中发现了山光寺的资料,然后寻遍扬州城城外东北角的地方,终于确定了山光寺的旧址,并宣布要筹集资金准备重建山光寺。
谢嘉树问询后,直接找上慧远大师,表示谢家愿意乐捐十万两白银,全力支持山光寺的重建。
有人愿意掏钱,慧远大师自然不会反对,接着又联合了几家巨商,总共筹集了三十万白银,只用几个月的功夫便建成了一栋大气却又不失雅致的山光寺,再加上慧远大师佛法精湛,没用两三年,山光寺便成为扬州数得上的名寺。
而谢家作为山光寺的第一出钱大户,哦不,是第一功臣,家眷要来拜佛,自是有各种优待。
谢嘉树提前命人通知了慧远大师,山光寺特意为谢家女眷准备了一栋独立的小院,以供女眷们休息时使用。
在前殿虔诚烧了香、拜了佛,知客僧恭敬的引着老祖宗一行人去后殿的小院休憩。
刚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嬉笑和说话的声音。
老祖宗皱眉,今天是十五,烧香的香客比较多,山光寺又是大寺,谢家不好托大的让山光寺净寺只招待她们一家。
可这处小院却是谢家专用的,今天怎么有外人出入?
老祖宗质询的目光投向知客僧,什么也没说,只这带着威压的眼神就让年轻的小僧弥不自禁的后退两步。
“好、好叫老檀越知道,那位是陈知府府上的表小姐,正在鄙寺为家中祖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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