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与不是,你和我都清楚,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自欺欺人?堇儿,作为男子,是必须要担负起支撑林家门楣的重担,因此认真读书,准备考科举这是必须要走的路。
你和老爷说你不是科举的材料,所以不想考科举,但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俩心知肚明。身为女子,装成男子,将来你遇到类似这样的事情只怕不少。到时只怕有你应付的,一个弄不好,就会暴露身份。
堇儿,我们换回女装,不扮男子了,从此像考科举这样的事,再也和你无关,你不必像一个男人那样活得那么粗糙,能做些女孩子该做的事,……”
“什么叫女孩子该做的事?”林堇反问道:“每天调脂弄粉,裁衣刺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做这些女孩子的事吗?”
不等杨婉回答,她非常干脆的说:“可是那些女孩子的事,我不喜欢做,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挺好,我想改变。如果我一出生,就做女孩养,每日关在后宅里,过和其他女孩一样的生活,那没问题。
但是我不是,我从出生之后,就被告知我是个男孩子,我从小长这么大,一直被当作男孩子养,因此我的行事作风,思考方式,思维模式等等,全都是从男人的角度出发,然后母亲你突然告诉我,让我不要做男孩子了,换回女装,做女孩子,你让我怎么改?
外表可以改,不过就是几件衣服,胭脂水粉,簪环头钗的差别,但是内心你让我怎么改?我活了这么大,一直都是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你让我突然变成女孩子,让我从女孩子的角度去看问题,我根本不会!”
杨婉神色有些慌乱的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学。就算是从头学起也没关系,你这么聪明,在出嫁之前,一定能学会!”
“可是我不想学!”林堇道:“女人就好像关在笼子里的鸟,而男人却是能飞出笼子看外面的世界,如果我一直都被关在笼子里,也就不向往天空了,但是既然曾经见识过外面天空的辽阔,尝到过自由的滋味,就不想去过那种被关在笼子里的生活。”
“可是你终究是一个女孩子,是要嫁人的。”杨婉不赞同的问道:“难道你要装一辈子男人吗?”
林堇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答道:“那就不出嫁好了。”
对上杨婉的眼神,她笑叹道:“李白曾写道‘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短短两句诗道明了这世间女子的悲哀。
在男人的世界里,妻子不好了,还有美妾,有通房丫头,外面还可以有红颜知己,但是女子嫁错了人,只能认命。纵使娘家背景强硬,娘家兄弟出色,顶多只是让女方在婆家腰杆子硬了一点而已,对夫妻关系的改善依然没多大用处。
哪怕是嫁进皇家,一国之母的皇后,看似尊贵荣耀,其实一身的荣辱依然是系在皇上这个男人的身上,这些年看下来,我没觉得嫁人有什么好处。
当然,母亲也不必担心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世间,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想要有子嗣,纵使不娶妻,也能有,虽然会有些非议,但还没有上升到像女子那样不嫁人就生儿育女被人不耻,几乎在世间无法存身的地步。”
后面这几句话,其实只是话说到那了,林堇并没有内涵杨婉的意思。当然杨婉也清楚这一点,她并不知道林堇两世为人,早知道她的身世,但是因为早年的经历,她听了这话,觉得很是刺耳,不由得变了脸色。
林堇怕杨婉不死心,继续道:“我换回女儿装,娘你可想好如何和父亲说了吗?混淆家族继承人性别,以女装男,不管是在哪个家族都是不被允许的。
哪怕是太太做了这样的事,被发现之后,被休弃,荣国府那边都无话可说。但太太若是被休弃了,还能回娘家,可是娘你根本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你真的做好说破真相之后,和父亲分开的准备了吗?”
见杨婉开口欲言,她抢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你想说还有琳哥儿呢,琳哥儿是流有林家血脉的男丁不假,虽然他已经被过继给杨家,但是也入了林家的族谱。可是这不过是外祖母为了安慰父亲的一个做法,在外祖母那里,琳哥儿是杨家人。
如果我的身份被说破,琳哥儿成了林家唯一的男丁,父亲自然不会让他在承继杨家的后嗣香烟,而外祖母必然不会答应。两下说不得会撕破脸,一边是母亲,一边是丈夫,届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杨婉知道,在母亲的眼里,作为杨家子嗣的琳哥儿份量要比她这个女儿重,如果琳哥儿入族归宗,回到林家,而母亲一旦知道这事是她弄出来的,她觉得母亲说不得会和她拼命。
因此,面对林堇的质问,杨婉破天荒的答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