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镜前卸了妆容,正要褪了衣裳,手腕却被人一把捏住。
戏子顿住,那手却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继而暧昧地贴着手臂往上游走。
耳边有那人甜腻的声音,“不过是一介戏子…可莫要反抗本大爷啊……”
戏子冷漠着一张脸,不作答,却也没什么动作。
待那手就要拨了衣裳的时候,那人却突然一声闷哼,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戏子扯好衣服,嫌恶的拍了拍,寒声道,“晚了。”
“莫怪莫怪,”左撇子笑嘻嘻道,“过来路上被人绊住了。”
“哦?”戏子钳住左撇子的下巴,猛的一拉近,“可别是被哪个妖精勾了魂去。”
左撇子顺势亲了一口小嘴,语气却颇为认真道,“绝对没有。有官员拉我唠嗑,耽误了些。”
戏子冷笑一声,手去扯他的衣带,把他压在铜镜桌前,“便信你一回罢。”
6.
浪子走过很多很多地方,长河漠日孤烟的苍茫塞外;小桥流水人家的温婉江南;冰湖雪松寒鸦的风霜雪原……
他四海为家,无一处落脚根的地方,却也实在自在潇洒,这月听得胡姬奏乐,那月观着狄人起舞,再下一月罢……走,到江南吃吃花酒,谈谈风花雪月去也。
既然来到了繁华富裕的江南,那便少不得要去个风月场所,搂着美人儿听那咿咿呀呀婉转绵延的吴侬小曲儿。
浪子瞧着那戏班竟唱到了青楼里,不由得一奇,却听怀里莺儿道,“那戏班可神通广大得很呢。”
“嗯?如何呢?”浪子低沉磁性的笑语惹得莺儿燥红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莺儿才说,“那班主韶破晓,脑瓜子精明得厉害,与朝廷官员左右逢源便能捞得一笔,与江湖侠士对上便能称兄道弟。这会儿倒是谁都惹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浪子闻言爽朗一笑,“有趣有趣。”
7.
厨子外出散心的时候,路过一面湖,湖边有婷婷袅袅的柳树,柳树旁有一傍湖亭,名曰“寄思亭”。
寄思,寄思。
人已不在了,寄予的思念,又该往何处去呢?
厨子茫然地看着那亭牌,忽觉悲痛难捱。
呆立俄顷,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厨子蓦地回神,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人靠坐在左侧亭栏上,手里攥着几粒石子,手腕一翻,那石子便轻轻巧巧地往对岸掠去。
哦,原是那每日每日都要在这傻了吧唧等着人的傻子。
厨子犹豫片刻,便往他身边走了去。
“傻子。”他开口道。
过了好一会儿,傻子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他,脱长音“嗯”了一声,也没去瞧是哪个。
厨子也没再说话,坐上亭栏,一起呆呆地盯着湖面。
他知道,傻子有着和他一样的“寄思”。
身后有路人经过,窃窃笑语顺着轻风飘在湖面上,“瞧哪,这儿又多了个傻子……”
8.
痞子是这城里有名的混头喇子,天天在街里店里惹是生非,昨儿借了姑娘家的玉佩,今儿踢了武场的馆子,明儿又要去闹了那青楼红倌的莺莺燕燕。
这痞子总闲不下来一刻,偏生又武艺高强,家里世代为将,上头的姐姐镇守南蛮,着实带回了无限风光,于是这小痞子借着光,手底下混里混去的也有了小百号小弟,日子过得那是吃穿不愁,潇洒自由。
可这混不吝的痞子,却也是个十足十的吃货,且犹爱甜食。
特别是厨子的甜食。
城里人恐怕都不知道,这痞子谁都敢闹,唯独不敢闹厨子的庖屋,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惊笑一声,连连摆手,“还有这小痞子不敢闹的地方?”
不仅不敢闹他的屋,更不敢闹他的人。
远远瞧上一眼,便扭头不搭理了,旁的人以为痞子是不屑,只有痞子自己知道,他是怕看久了,惦念的就不仅是他的甜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