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和心疼揪着他的心,令他指甲深深嵌在掌心中,指缘全无血色。
一瞬间,刚因为共伞而温馨了片刻的情绪又皱成了一团,泪水包在眼睛里成了湖。
“没什么。”肖默存忍下疼,变回轻描淡写的语气,轻轻推开了俞念的手,“这只手神经早少了一半,感觉不到多少疼。”
厉正豪早怵得腿肚子抽筋,牙关打颤道:“肖总您可千万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我我保证以后不胡说,您放心!不不!您的事我从来没对谁胡说过!”
“那就好。”肖默存锐利一击后又温和地看着他,右手不当回事地垂着,“我知道你信得过,今晚不过多嘱咐一次,你不用多心。今后我在金地的日子还长,即便哪天齐董不在了,我对你的倚重也还是一样。”
一句话将厉正豪点透:金地即使现在还由齐明鸿说了算,要不了几年总会是年轻人的。
“是是,我对您忠心不二,这一点您绝对不用怀疑……”厉正豪悄悄擦了汗。
“嗯。”肖默存点了点头,“先送俞念回去,你开车吧,把隔挡关上。”
厉正豪哪还会有什么异议,急忙降下隔板,专心开车去了。
前后车厢全然隔开,后面是另一个安静的世界。
肖默存转过头,忽然发现俞念不知何时闷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Alpha皱眉问,“刚才吓到你了?”
心里也有些后悔,或许又让眼前的人想起了往日的暴戾。
俞念仍然不肯抬眸,只慢慢将头摆了摆。
“生气了?”肖默存声音低沉,昏暗光线里如耳语一般,“抱歉,不是故意要吓你,只是想震一震我这个助理。”
“你不了解,他经常跟齐家的人汇报我的行踪,不能不防。”
“如果让我爷爷知道,你和你哥哥恐怕——”
一句句解释接踵而来。
“那你呢?”俞念蓦地抬起头打断他。
视线一撞,肖默存没说完的话像燃了一半的烟被水给泼灭了。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又是泪水又是难过,满是不理解地看向他,像憋着一股极大的委屈似的质问:“那你呢?你不知道疼吗?这样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怎么还你这份情?”
尾音带着哽咽,抖得像风里的雨。
肖默存微微诧异,淡然朝他笑:“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还?欠你的我都还没还清。”
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最精明的生意人也算不清他们之间这笔账了。
而且,他们之间好像就只剩下这个话题。我欠你的,一辈子都欠你的,要想方设法弥补你;你呢?你也欠我的,你也在担心怎么还我这份情,从此无拖无欠,一清二楚。
俞念鼻尖剧烈一酸,再也难以忍受,忽然什么也不想管了,骤然扑到Alpha腿上哭了出来。
“俞念?”
肖默存浑身一僵,两手避嫌似的举到空中,半点也不敢乱动。
压低的抽泣声从Alpha腿间传来,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像最渴人拥抱的猫儿,勾着人的灵魂,叫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肖默存听了片刻便投降般地哄他:“怎么了?别哭,你说话。”
说完他沉默等待,只等来更激动的哭声。
Alpha眉峰紧紧皱到了一起,“是不是不想见我?放心,只要你没事,我以后不会轻易找你。”
俞念一张脸死死埋在他大腿上,拼命摇了两下。
那就不是。
Alpha想了想又问:“那是不想回家?不想见你哥哥?”
俞念没立刻说话。肖默存以为自己猜对了,即刻道:“这个不难,我让助理送你去我们以前的公寓,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回那儿,今晚就暂时住到酒店去,明天我去帮你看房子,选一套离杂志社近的、装修温馨一些的买下来。”
谁知俞念仍旧只是摇头,两手攥着他的裤腿不松手,泪水泅湿了好大一片布,弄得肖默存这样处变不惊的人也有些乱了心神。
“到底怎么了?”他俯身靠近俞念头顶,以令人无法察觉的力道顺了顺好闻的软发,低声道,“有什么难办的事你告诉我,我想办法去办,不让你失望就是了,这样只是哭,我怎么猜得到你要什么。”
话说得温柔极了,似乎是万分情愿哄着俞念、顺着俞念,再没有什么勉强的。
可俞念就是不肯说话。
他偏就这样任性,来了少爷脾气,只是哭,一直到哭得累了,抽噎的声音慢慢收住,变成急促的喘息,又变成匀速的呼吸。后来,竟然伏在Alpha腿上睡了过去,脸颊与湿透的西裤紧贴在一起,固执地不肯分开。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肖默存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直了许久,双手无所适从地搁在别处,碰都没有碰他一下。
直到哭声渐歇,呼吸声渐匀,腿上的Beta扭了扭身子,侧过脸颊来,他这才肯定俞念是睡着了。
泪水带出久违的白姜花香气,悠然清甜,慑人魂魄。
肖默存闭上眼,深呼吸了两次,将这股沁入灵魂的信息素味道尽其所能吸进身体里,封存在体内。
不因为情 欲,只为了怀念。
然后,他一双手慢慢覆在了俞念背上。右手不方便,索性放在Beta后腰加温,左手从颈后缓缓往下顺,抚过柔软的棕熊睡衣,像是在帮猫咪顺气。
就这样,他也轻而易举地发现自己变了。
以前他让俞念哭得最多,现在他知道怕了,变得最舍不得俞念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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