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摇了摇头,他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然后转身快步追上同学。
燕十三觉得自己大脑好像失去了运作能力,什么都想不出来、也什么都不想说,他突然很讨厌自己的步伐被打断,他和秦桉的规划被打断。
他相信那个男人是爸爸,因为那男人和吕莫沉长得有点像,而且就算不像,燕十三也觉得他是。
可燕十三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愿意去喊这样一个除了血缘关系什么都没有的人爸爸。
但是第二天考完试,吕之清还是找上门来了,他打听到这两天学校里在进行高中生的化学奥赛,查了一下名单,很快就找到燕十三的名字,吕之清得知燕十三参赛的时候心中的欣慰与激动一齐迸发出来,接着通过燕十三的老师,联系到了燕十三。
燕十三坐在吕之清对面,脸色有些难看,他化学最后两题没能完全做出来,奥赛的难度比平时考试的难度大多了,燕十三没考好,还突然被吕之清以这种方式喊到办公室。
“爸爸买了奶茶给你。”吕之清殷勤地从边上拿了奶茶出来,他听说最近的小孩最喜欢喝这个,专门问了自己班里的学生哪家的最好喝,最后还是学生帮他去买了据说最好喝的一款。
吕之清将奶茶推到燕十三跟前:“你喝吧,听说很好喝的;你下午就要回西陵了吧?爸爸想跟你聊会儿天。”
奶茶是粉色的、肉眼可见里面的草莓粒,很大一杯,上面铺着厚厚的奶油,燕十三一时有些心软了。
“你哥哥,找过你吧?”吕之清看得出来燕十三的不开心,小心翼翼地问。
燕十三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妹妹的情况,她有些焦虑症,她知道找到你之后,自杀了一回,威胁我们,所以......”
燕十三惊愕地抬起头,吕之清满脸抱歉:“她......年级还小,你哥哥和我轮流给她输血,才救回来,所以我们怕你回来之后,她再这样......哎......”
“我知道。”燕十三甚至能想象到那个从未见过的妹妹以死相逼,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但其实也不太想知道。
吕之清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意,因为燕十三终于和他说话了。
“我不回去没有关系,我现在很好。”燕十三说,并且语气并不坏。
“不行,不行的。”吕之清摇头:“等你妹妹稳定,等一切稳定,你一定要回来的,听说你以前吃了很多苦,爸爸会补偿你,你妈妈......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
燕十三抿了下嘴,他想礼貌客气地笑一下,但笑肌似乎失去了功能,燕十三笑不出来。
“我要走了。”燕十三不想继续聊下去,他看了看窗外,表达了下自己想走的心情。
“你们老师说,下午才走,爸爸带你去吃个饭吧?东辰菜,你妈妈,最喜欢吃的。”吕之清看着自己漂亮沉稳的小儿子,心中又是喜欢又是抱歉,恨不得把能做到的事全都弥补给他。
燕十三又摇了摇头:“我要去宿舍收拾东西。”
“哎,行,走,爸爸陪你去。”吕之清站起来:“奶茶拿着,奶茶。”
燕十三只好把那奶茶拿在手里,任吕之清跟着自己到了他们的宿舍,跟着他收拾完东西,又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到最后才依依不舍地送燕十三上了大巴。
“奶茶?!十三你什么时候偷偷买的?”边上有个男生惊讶地看着燕十三手里那一大杯粉色饮料:“好喝吗?”
燕十三状态有些低落,他摇头:“没喝过。”
“这个是一个很有名的牌子!十三你这个好像是他们家的网红奶茶!”前排一个女生主动科普道。
“是吗?”燕十三低头看那杯奶茶,奶茶里的冰沙已经渐渐融化了,从一开始的微凉变成常温,燕十三却一直没喝。
“你不喝吗?不喝给我喝一口呗?”边上的男生看着有些嘴馋。
燕十三不想喝,但给别人......
“不给。”燕十三下意识回答道。
......
“你给我一个解释,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
秦桉脸色铁青地站在严慧跟前,严慧无奈地抿嘴,脸上的皱纹也随着用力的幅度往嘴唇周围聚拢:“告诉你做什么?你是医生啊?”
严慧语气中带着嘲笑和无所谓。
“那你是准备一直不告诉我?”秦桉声音颤抖,眼底发红。
“医生说了,六月底做手术,那时候你高考完了告诉你啊。”严慧手上拿着份报纸,还没来得及看。
“你是觉得会影响我?”秦桉咬牙切齿道。
“不会吗?啊?秦桉,你看起来稳重,实际上呢?十三都比你要稳,我把你从小带到大,我不知道你?”
严慧语气还是那样的毫不在乎:“去百~万\小!说,杵这儿做什么呢?啊?等着给我奔丧啊?”
“你别瞎说!”秦桉甚至想要骂脏话,他什么都做不了,特别无能。
严慧忍不住慈祥地笑了:“行了,我的情况我有数,不是什么大事儿,别小题大做,听见没?”
秦桉还是不肯走:“医生怎么说?”
严慧叹了口气:“人家医生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你还在担心什么呢?我就说,我得把这个陆阿姨辞了,病例都藏不好。”
秦桉这天在家复习功课,想着前阵子严慧说给自己压了几道题,让自己做做的,今早还说快出好了;这时候严慧恰好和陆阿姨出门了,秦桉便自己下楼找严慧压的题,没想到题目没找到,却在严慧的书房抽屉里找到了她的病例。
肝癌两个宋体字秦桉不会不认识,他双手颤抖着把病历本打开,整片大脑都是空白的,病历本上最早的时间在今年的二月份,也就是说已经快四个月了,而秦桉什么都不知道。
“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我都没化疗,也没住院,是早期,有的治,你爸又有钱,到时候等你考完你跟我一起出国,陪我看外国医生。”
严慧竭尽全力安抚秦桉,她当老师的时候从来没一句软话、没一个笑脸,现在赔着笑脸耐着性子哄自己的外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下次去医院我陪你,我要听医生怎么说。”秦桉开口,他终于半信半疑,但还是妥协了。
“行行行。”严慧点头。
秦桉又问了许多关于这个病的问题,才不情不愿地上了楼。他一上楼严慧的表情就变了,她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脸色灰白着、眼里带着对秦桉的抱歉和不舍、以及深深的痛苦。
“陆阿姨。”严慧喊道。
“哎,严老师。”陆阿姨连忙走过来,严慧朝电话机那里指了指:“帮我给陈医生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