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刀叉,武文殊抬起头:“我全记得,一分一秒都没忘过。”
绽出灿烂的笑容,周唯美滋滋,这一顿吃得格外的香甜。
腆着鼓鼓的肚子,周唯懒懒地倚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武文殊靠过来,将座椅放下,让他舒适地躺在上面。
车子缓缓发动起来,周唯侧过头,视线打在这个人的侧脸上。
好像最近清瘦了些,五官相较上一次这么看他时显得更加立体凌厉,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眼形内双,睫毛低垂遮了眼底大半,将讯息全部掩藏住,加上微微下摆的嘴角,抿紧时,那副高冷决绝的模样,像一块万年寒冰,不容人随意靠近,猜不透,也看不明白……
周唯心里泛起一丝解释不通的难受和害怕,他晃晃脑袋,摆脱自己这种杞人忧天的感觉。
武文殊看他不自在,去调冷气:“冷吗?要不要关了?”
周唯所答非所问:“你真好看。”
对方一怔,去看他。
一种痴痴地,热辣的目光射过来。
“真的,特别迷人,尤其从这个角度。”周唯躺着用手指做出镜头,把武文殊圈在里面。
“我不好看。”收回目光,武文殊看前方的路。
“我就是喜欢咋地?!你身上每个地方我都爱,我他妈爱死了都,特别是那个……地方……”周唯咬着嘴唇,露出轻佻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撩拨这个人……
武文殊笑着,看着路,手伸过去,揉弄他的头发,脖颈……
周唯拿过他的手,舔着,放在嘴里轻轻一咬,武文殊吃痛,捏他的脸,揪他耳垂,周唯笑着,满足地咂咂嘴,问:“你呢?喜欢我哪里?”
“哪都喜欢。”武文殊坦诚。
话说得太快,不太可信。
周唯噘起嘴:“怎么个喜欢,你形容形容。”
车里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武文殊说:“我忘不了你,一辈子。”
情话让说就说,一调情就来劲,这样无比甜蜜的武文殊周唯头一回见到,他心里一阵发烫,暖意昂然,别过头在那偷偷傻笑……突然,车窗外不知什么景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周唯兴奋地,指着车窗外面嚷嚷:“我去!……这不是上次咱俩从西餐厅出来开车瞎晃悠的地方吗?!你看看,对对对!没错!就是这儿!……你不眼熟吗?!”
他欣喜地回头,却发现旁边人的表情坦然得不可思议,他忽然意识到这原来就是武文殊的目的地,他刻意往这边开……
“卧槽!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啊?!要他妈弄死我了!”周唯感动之极,送出去好几个飞吻。
牵动嘴角,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在车停下那一刻消失不见,武文殊低头去解安全,躲过了周唯的视线。
车子在不远的停车场,两人下车,向前方走去。
找了一大圈也没看见当时那个叫‘乐巅’的酒店,这两个字周唯印象实在深刻,是他胡乱一指给指出来,听起来相当黄暴的一家酒店。
当初他是真没胆领武文殊进去,刚才车上还想着,要不趁故地重游干脆把这一发补上,再跟路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乐巅’酒店真的被‘颠’了,在一次扫1黄打1非中酒店倒闭,改成了街道居委会。
周唯心中无数个‘擦擦擦你妈’飘过……
正痛心疾首中,武文殊拉了他过马路,往旁侧的小区花园走去。
花园还是老样子,小巧,僻静,孤立,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走进花园,两人挑了一处阴凉坐下,武文殊点上烟,吐着白雾,把打火机揣到口袋里,去握周唯的手。
周唯讶异地瞅他,武文殊告诉他,再握一次。
头惬意地搭在这个人肩头,周唯跟他十指相扣,感受手心传来的温度,下一刻他眉头紧锁:“你这人真够可以的,哪哪都这么拧巴,那会儿大冬天多冷啊,哈气都能结成冰,你手热乎得跟个小火炉一样,现在天这么热,坐着喘气都流汗,瞧你这手冰的,都冒寒气……”说着,扣起武文殊的手往他本人脸上凑,想让他也感受感受,没一会儿,手里全是滑腻的冷汗。
周唯想放开,晾晾手,武文殊却没让。
烟没抽两口,长长的灰叠在烟头上,武文殊弹下去,声音发干:“可惜了,不是冬天,没法跟你猜雪花有几瓣……”
“那怕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明年冬天咱俩还过来,不让我赢,看我怎么收拾你!”周唯劲劲地哼了一声。
话一出口,一股猛力捏在周唯手上,像铁钳一样挤压他的手指,一阵钻心疼痛让他下意识要甩开武文殊的手,却被这人攥得更紧……
“周唯,你爱我吗?会不会忘了我?”
武文殊注视他。
那份目光,那个样子,让周唯的心剧烈颤抖,他从没见过武文殊这样,眼中饱含的深情浓得要把他融化了,却透着挥不去的悲凉苦楚,他淡淡一笑,又问了一次,会吗?
“不会,我他妈爱你,这辈子都不会忘。”
像是被传染,周唯眼眶殷红。
看到武文殊笑着,在低头灭烟时,睫毛凝结,眼角遍布潮气。
他俩后来又抱了很久,在静谧的小花园中牵手漫步,在隐僻的角落里吻着,说着讲不完的情话,周唯至少问了十次武文殊爱不爱他,对方也说了十次的爱,多得把这辈子的情话都说尽了……
这一天,被深深铭记在心里,烙印在脑海中,是周唯在之后无数个夜晚,支撑他走下去,回味一遍又一遍的记忆……
……
…
回到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
两人一起洗澡,玩玩乐乐,换上睡衣,周唯幸福地倚在武文殊的怀里。
这个人烟就没断过,除了洗澡,没离开过手,他抽着,喷出一团团的白色烟气,屋中很静,只有烟丝燃烧,吞吐吸入的声音……很久,操着低哑嗓音,武文殊开口了:
“明天我不去公司,梅苑那头的电视坏了,我找人过去修,得回去一趟。”
周唯没当回事:“还用你跑啊,林嘉慧呢?”
“她跟孩子都在武喆那里。”
怀里的人吃惊,蹭地一下坐起来:“他们搬走啦?”
武文殊没答,面无表情。
有什么猛然在脑中想起,周唯突然一个激灵:“等等……你刚才说是哪个屋子的电视坏了?”
“大卧室。”
监……
监听器!!
周唯清楚地记得,他把一枚纽扣监听器粘在了电视架的后面。
完全呆滞,他神色惊恐地看向武文殊。
终于,他知道这个人的手为什么冷了整整一天……
一股巨大的漫天寒意肆无忌惮从周唯脚下升起,蔓延到他整个全身,他的手也变得一样……
霎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