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关节,冷静地说,“物质的东西虽然不能弥补精神的缺失,但至少可以让月白少奋斗十年,这十年,够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的了。至于这份清单——我无须骗你,你也可以去查,这几乎是我的全部身家,除了一套靠近我父母家的三居室,那是方便我和乐乐以后生活的。是我犯错在先,我完全同意净身出户。”
“你要把乐乐要过去?”姚今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月白和自己都是法律专业毕业,但都没有考到律师证,作为毕业不久又没有专业优势的女生,自己尚且在一家私营企业的办公室里苦苦挣扎,也不过一个月赚个五千块,而一毕业就结婚的月白根本都没有工作过,她再带着个孩子的话,以后生活确实很成问题。
印津看姚今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接受自己的决定的,于是又道,“月白和你最要好,而且她向来什么事情都最肯听你的,你进去和她聊聊。如果想好了,联系我。”说罢,他就撑开一把黑色自动伞,很快消失在暴雨之中。
这件事发展到这里,本来不可能再有什么转圜和转折的情节,然而月白在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之后,却在短短一个礼拜之内开车吃了人家三次车屁股,有四回她横穿马路差点被撞飞,就更不要说穿错鞋子出门,忘关煤气忘带钥匙了。姚今几次被交警的电话吓得魂飞魄散,而当她看着林月白抱着乐乐照片躲在被子里哭得泣不成声时,姚今决定,她要帮月白把乐乐要回来。
26岁的姚今干了一件至今令印津都无法释怀的糟心事。
她跟踪了印津,乔装打扮偷偷混进了他常去的一家娱乐会所,趁印津和客户喝的七荤八素有点不省人事的时候,拖着印津到一家小宾馆开了房,披散头发宽衣解带拍了一大堆看似香艳的照片。当然,每一张上的都能看出是印津,也当然,每一张上的姚今都是不露脸,长发遮脸,或者拍糊的。
当姚今得意洋洋把一打照片放在印津面前时,她已经剪了个清爽利落的短发,“印大律师,你看我是不是应该先发几张照片给你那位新女友,正好也帮你看看她的反应,帮你,考量一下嘛。”
“姚今,你这么干,是不是太幼稚了?”印津很沉稳的一个人,这会儿已经气得要崩溃了,他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个还算年轻漂亮却张牙舞爪让他十分讨厌的年轻女人,森森道,“我是个律师,但我不是个善人。”
“你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姚今凑近他的脸,也阴森森地说:“谁叫你那些客户都把我当成了会所里的姑娘,那么浓的妆,我头发也剪了,他们不可能认得出我。再说,我可是拿你的身份证开的房,就连房间里的计生用品也被我拆了一个——有谁会相信,我拿我的清白去诬陷你?有谁来证明,那就是我?”
印津慢慢靠在椅背上,他想离这个女人的脸远一点,不然他可能真的会一拳打上去。“姚今,你想要什么?”
“简单。”姚今也坐直身子,“我要替月白拿回乐乐的抚养权。孩子可以跟你姓,但成年以前必须由月白抚养,你照样付你的抚养费。当然,要是哪天月白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那么,就再议咯。”
印津没有说话,他的指节轻轻击打着玻璃的桌面,这时服务生送来一杯焦糖玛奇朵,姚今叮叮咚咚用汤匙搅动着,那浓郁的香味慢慢散了开来,她的眼睛含着笑意,又有几分笃定,几分试探。
“其实,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在考虑让孩子跟着月白。”印津说的倒是实话,因为无论是印津、他的父母、保姆或是其他什么相熟的姨娘姑妈,全都搞不定印乐,这小娃娃一哭起来就是天崩地裂,根本不分白天黑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哭得印津的母亲在家怒骂他的新女友,骂她破坏别人家庭,害得她的小孙女没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