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崇九点了点头自径上车,让迦娜和陈志雄陪着妙忆香去看陆连奎的尸,自已就不去了。
在韩昆引领下,一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了基下的小树林旁,这里距离最初激战的仓库战场有十多里远了,又是野林荒地,此时基本没什么人在这里出没,不然非给这阵势吓坏。
身中七弹怒目圆睁的陆大爷直挺挺躺在林间草地上,妙忆香默默流着泪,却没有哭出声来,人多多少少是有讲一点良心的,那些年下来若说没一点感情也不可能,有些东西被人藏于心底,缓缓蹲下身,妙忆香伸手将那双怒目为他合上,围在周边的人都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奎哥,若说妙忆香这一生还有一个对不起的人,那就是你了,虽然我们之间无夫妻之爱却有夫妻之实,当初你救我出火坑,香香一生不忘大恩,也许是爱情这个东西奇妙,也许是妙忆香这个女人,总之是我先被叛了你,这些都不说了,总之我亏欠你不少,虽然我们离了婚,但那份救命之恩仍在,你虽然害人无数,但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所以妙忆香从来没想过让你死,即便是今天九哥要民除害要杀你,我仍厚颜无耻的跪求他留你一命,可惜天意已定,你仍逃不过这一劫,今天为你合上眼,也是妙忆香要还欠你的那份情,出卖你的人和杀了你的人他们没几天好日过的,很快你会在地下见到他们,妙忆香说到做到。”
静静的黑林中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再没有别的声音,久久才妙忆香立起身,双臂抱胸在沉思着,接着看了眼迦娜,朝她伸出食中二指打了个手式,后者忙奉上女士烟给她。
陈志雄上前一步为她点上了火,妙忆香也曾吸过大烟土,但她反应较敏感,上吐下泄服不住,后来就不抽了,改抽卷烟,不过抽的不多,现在工作忙,事多,抽烟也成了种习惯。
把肺里的烟喷出后,她把目光望向陈志雄道:“志雄,这事明天要见报的,你亲自去一趟报社先把话调定一下,就说陆督察长在虹口区境内为追捕贩毒集团被乱枪打死,隐射一下姓沈的,提提沈万重就行了,别的不用提,先让姓沈的花点钱再整他,另外派人帮陆家把中南饭店的股份接收过来,多少钱从我私人帐户划给他们,然后派人秘密将陆家人送出上海,让他们远走他乡,另谋生吧,不然他们全得死在上海滩,好汉做事一人当,陆连奎坏也是他一个人坏,哎,我只能为他做这么多了,尸身也由你们捕房出面送回去吧。”
陈志雄应诺,韩昆等众兄弟都心潮起伏,此时他对妙忆香从心里改变了看法,这个女人能做到这一点相当不容易了,都说婊无情,傍了高枝不回头,何况她傍的人还与陆连奎是对头呢,她能这么做足见她不是一个普通女,所有听到这话的兄弟们都向她投以敬服的一瞥。
“阿昆,我要那个罗燕南,这个无耻小人凌迟碎剐也不为过,你几天给我把他弄来?”
“香夫人,阿昆尽力而为,陆督察长一死,树倒狝孙散,我想姓罗的很快就会出来招的,这家伙野心不小,一定会来拉拢昔日陆氏门下的徒众,七天之内我一定将他弄来给夫人。”
“嗯,我相信阿昆你有这个能力,不过你要记住,我要活的,我要一刀一刀剐了他。”
这冰冷的声音出自一个女人的嘴里,真让人感到一阵惧寒,不少人的脊背凉气直往上冒。
“是,香夫人,韩昆保证他是活蹦乱跳的。”韩昆沉声应道,这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凶啊。
一阵夜风拂过,往日的一切随风荡去,永不回头了,妙忆香迈步出林跨上了汽车远去。
当陆连奎英勇的为租界揖毒事业而献身的事绩被工部局传颂时,沈杏山又一次遭于了政治生涯上的打击,报纸上公开对沈杏山暗贩大烟的秘密来了一次批露,刚得意了半年的沈大督察长就在他的办公室给剥去了一身警服入押在了中央捕房的临时监房里,真是绝妙的讽剌。
妙忆香这一招让龙崇九大为赞叹,哈……不愧是我龙崇九的马,连捎带打的妙计啊。
大上海终于少了一个害群之马,不少给陆连奎坑过害过的人当天在家摆宴痛饮赞苍天有眼。
可惜为民除害的沈杏山却蹲在监房没饭吃,捕房拒绝任何人对他的探视,他那个心腹堂弟沈万重此时在龙崇九的英吉利总会跪在他面前为他求情呢,他知道,除了龙崇九谁也救不了他。
“九爷……,这事是天大的冤枉,我哥怎么就背上了毒贩的罪名?您是知道的……。”
“哎呀……兄弟,快快快,起来说话,这是何苦来由,他这次被捕完全是工部局的意思,你知道,这舆论的声音大,生们都在租界游行了,认为工部局任用毒贩为捕房督察长是在欺负中国人,工部局不表明一下态怎么安抚那些游行的人?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九爷,您就救救我哥哥吧,您是知道的,我们的毒都是在法租界卖的,要不都运送京津两地了,哪敢在公共租界里卖?别人不清楚您九爷应该最清楚啊,九爷,您要是不伸手……。”
“万重兄弟,不瞒你说,这两天你是躲在了我的英吉利总会里,不然你和你哥一起蹲着呢,陆连奎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糸,报纸上都登了,好多人做证你当时就在枪击现场,起码有上个人出来指证你是杀害陆连奎的凶手,工部局限期令我破案,好给揖毒英雄一个交待。”
沈万重脸色刷白,冷汗一背,刚趴起来的身又跪了下来道:“九爷,救救我们兄弟吧。”
“谈何容易啊,万重兄弟,龙某人虽有些权势,但不足以与租界的利益相抵冲啊。”
听了这话,沈万重更吓的裤裆里的鸟都抖开了,失去了眼前这位爷的看护,在上海再无半寸立足之地了,租界通缉令已满世界张贴了,比内衣广告还火好几倍,悬赏抓他。
“九爷啊……,兄弟的身家身家性命全、全靠九爷了,我、我愿奉出全部家当给九爷。”
“不是这问题,九爷有的是钱,你还有几个可怜钱啊?这些年虽给沈杏山当心腹,估计你连他身上的一根毛粗都没有吧,哎,交情一场,我给你条活,下半夜你跑吧,沈杏山肯定是死定了,天王老都救不了他,那个卖了陆连奎的家伙你应该知道他躲在那里吧?”
“知道、知道、九爷,他这两天就藏在我们沈公馆里,就等着陆连奎案结呢。”
“那你们手下那些兄弟们都躲哪去了?”龙崇九对他们手下千把号人还挂念着呢。
“九爷,这面一出事我就知道要惨了,来您总会之前,我让他们都散入县了,暂时先别回来。”
“这样啊,那就让他们散了吧,工部局要拿沈杏山开刀平息这场事件估计是定型了,你也别想美事了,九爷能帮你的就是让你跑,后半夜你就起身吧,别回家去,那里有巡捕等你。”
“九爷大恩大德沈万重来生再报吧,希望沈某家人不至受到连累,九爷一定帮帮他们……。”
龙崇九点头表示同意,沈万重这才哭丧着脸爬起来出去,自已命是保住了,顾不上许多了,跑吧,给龙崇九的人送出了总会后门,他很快就没入了夜色中的黑卷里,不过没走多远就给人堵上了,沈万重心惊之余,掏枪的念头才起,对方就乱枪先发,为的赫然是刘振海。
龙崇九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沈万重只能是这个下场,明天他的死将会见报用来平息揖毒英雄的事,而沈杏山就是用来平息民愤了,不过这小手里还有钱,不能让他死快了,“怀忠,给韩昆传个话,告诉他罗燕南躲在那里,尽快抓回,别让香夫人想念他。”
“是,九哥。”邹怀忠出去传话,龙崇九也转身回转楼上了,陆沈二人是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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