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桩笑道:“说啥咧,我没留种,但下面还有王直啊,王家绝不了后,倒是你,你们李家就你一根独苗……”
李素摇摇头:“没办法了,家国天下,忠孝难取舍,只能对不起老爹了……”
目光投向城外远处,此时已是日落时分,敌军已全部退去,残阳的红光铺洒在沙漠上,赤地千里,如血如花。
“王桩,那支助我们守城的突厥骑兵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首领名叫巴特尔,他把曹余供出来后,你不是如约将他和族人放走了吗?”
李素点头,淡淡地道:“巴特尔曾把他们族人的驻地告诉了我,天黑以后派个人从东面出城,找到那支突厥骑兵的驻地,跟他说西州面临危难,请他召集族人相助,告诉他,不管此城能不能守住,我大唐很快便能从北方腾出手来西征,并且不久以后还会在西州建立安西都护府,今日他若愿相助,我不会给他任何银钱粮草,但来日我可向陛下保荐,将他和族人划入大唐安西都护府治下,并任他在西州范围内选一块草肥水美之地放牧,繁衍族群……”
扭过头看着王桩,李素轻笑道:“让人问问他,敢不敢用族人的性命搏一个敞亮前程,他若愿意,我李素,大唐泾阳县子愿与他结拜兄弟,日后祸福同之,生死共之。”
王桩眉头跳了跳,迟疑道:“你是打算请那支突厥骑兵帮咱们守城?可是……这做法岂不是跟曹余当年所为一模一样?擅调外族军队,这可是犯忌讳的事……”
李素古怪一笑:“忌讳?咱们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忌讳!王桩,行事不可墨守陈规,到头来规矩守住了,命没了,值吗?曹余是曹余,我是我,做法一样,但说法不一样,别人说来是我与外族私通,可反过来,我何尝不是力挽狂澜?既然是西州别驾,自有临机专断之权……”
王桩不解道:“曹余也是这么干的啊,说法为啥不一样?他当年雇请突厥人,不也是力挽狂澜吗?”
李素笑道:“一件事正着说,反着说,端看说的人是谁,怎么说,曹余流年不利,得罪了我这个小人,还被我拿了把柄,所以他成了勾结异族,而我,是被陛下亲自贬谪到西州来的京官,是天子近臣,哪怕是被贬谪,圣眷也比他隆厚,所以我这么做便是力挽狂澜……”
叹了口气,李素摇头道:“这些,是官场里的套路,黑与白,是与非,不在其事,而在人心,你听不懂这些,也没必要学这些,官场看似光鲜,剥开一看,里面脏得很。”
王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我都听到了……”
二人大惊,急忙转身,却见曹余赫然站在他们身后,神情幽怨地看着远方,似沉思,似悲怆。
“曹……曹刺史,你……你怎么在这里?”这回连李素都尴尬了,老脸热得慌。
曹余没理他,手扶着城墙的箭垛,眺望着远处如血残阳,无限幽怨地叹息:“难怪今年走背运,难怪稀里糊涂被人夺了权,原来我得罪了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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