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之却是深深的看一眼郭氏,继续缓缓的说下去:“我一直觉得委屈了你,所以你脾气任性些骄纵些,我都不在意。我知道你不愿意和玉阑娘呆在一个屋檐下,于是我也没提说要接了他们去边疆。是,是有不想她们来吃苦的意思。可是也不是没有照顾你的心思。我想着,过些年玉珊大了,你也更成熟些了,自然也就能和玉阑娘好好相处了。所以直到我回京成了,我才派人去接她们上京来。”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郭氏退后一步,咬着唇冷冷的看着沈峻之,语气满是质问。
沈峻之叹了一声:“玉阑娘是我请媒人下了聘,又用轿子抬进门的。是上了我沈家的族谱的。玉阑是她亲生,自然是嫡女无疑。而玉阑是长女,即嫡且长。比起玉珊是半点儿不差的。你是我的妻子,玉阑娘也是。玉珊是我的女儿,玉阑也是。你纵然再不喜欢玉阑娘,可是凡事总要分个先来后到。如今玉阑娘已经去了,难道连个名分也不给她了?还有玉阑,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该拿她当亲生的,好好的养着。”
郭氏气得面色一阵阵的发白,嘴唇都哆嗦了,眼底也有了水光:“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我亏待她了?老爷倒是好好跟我说说,我哪里亏待她了?是缺了吃还是缺了穿了?还是打了她骂了她了?老爷若是今儿说不明白,我是不会罢休的。”
沈峻之面色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真要我一一说明?太太自己怎么做的,难道都不记得了?”
郭氏冷笑一声:“我还真不记得我做了什么了。”
“玉阑住的院子是什么院子?玉珊住的又是什么院子?玉珊穿的戴的是什么?玉阑穿的戴的又是什么?玉珊身边几个丫头几个婆子?玉阑呢?玉珊可需要每日早起给你请安?”沈峻之一连串说下来,最后面上竟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是发苦的。“试问,我这个将军难道连给自己女儿过好点的日子都不能?那倒是还不如回老家去种田了。我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让我的子女不再受穷能过好日子?”
沈峻之说完这番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都松懈了几分。
郭氏完全被沈峻之一番话镇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郭氏只梗着脖子哭了起来:“是我让她早起给我请安的?还有,咱们宅子若是大,我又何必委屈玉阑?至于吃的穿的——我告诉你沈峻之,份例该有的,我可是一样没少她的!至于她要和玉珊比。哼哼,玉珊那里大部分的用度,都是我从我嫁妆里补贴的!真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吴氏她没有丰厚的嫁妆!”
沈峻之万万没想到郭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面色倒是渐渐的冷了下去。最后连眼睛里都没了情绪,只冷冷的看着郭氏,全然不是看枕边人的眼神,倒是比看陌生人更多了几分冷冽。
郭氏被瞧得心虚,却是又正在气头上根本低不下头去,于是仍就是强势的站在那儿不吭声。
沈峻之最后开了口:“既然如此,那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也好自为之。以后过继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今儿我把话放在这,玉阑娘就是我的发妻,玉阑就是我的嫡长女,不论谁也改变了不了这个事实!”
说完这句话,沈峻之没再多留,转身直接就跨出了屋子,一路头也不回没有半点留恋的出了院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郭氏狠狠的将一旁架子上的一只细颈瓶子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可饶是如此仍是不解恨,又摔了好几样其他的东西,这才作罢了。
这样大的动静,郭氏院子里自然是没法子再清净了。尤其是秦嬷嬷,本来已经歇着了,听见动静忙穿了衣服过来。见了满地狼藉顿时也怔住了:“太太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郭氏连连冷笑:“发脾气?这会子我恨不得生吞了沈峻之!早知今日,我当时就该一绳子吊死自己完事儿!也省的今日受苦!”
秦嬷嬷顿时变了脸色,忙拉住郭氏皱眉道:“太太这是什么话?真是气糊涂了不成?”随后又呵斥丫头将东西收拾就出去,她则是拉着郑氏进了屋子说话。
秦嬷嬷原本是郭氏的奶娘,在郭氏跟前一直是很有脸面的。秦嬷嬷我几乎是等于半个主子了。
而郭氏的大小事情,更是没有秦嬷嬷不知道的。
就是郭氏自己,也习惯将什么事儿都跟秦嬷嬷说,并且征求秦嬷嬷的意见的。
此时秦嬷嬷问起,郭氏便是原原本本的将方才沈峻之如何突然过来,又如何突然说了那么一番话的事情说了。
最后,郭氏又恨恨咬牙:“他倒是怪上我了!他凭什么怪我?我做错什么了?还想拿那野丫头跟玉珊比!还怪我不给那野丫头吃好的用好的!哼,难不成还要我用我的嫁妆去补贴那野丫头?也不看看凭什么?真当我是犯贱不成?还且,竟然还提起了当年的事情——他是什么意思?讽刺我不要脸倒贴?要不是我……”
“太太!”秦嬷嬷猛然出声打断了郭氏,一脸的肃穆之色:“有些话,太太还是不要说出来得好。有些事情,更是要当没发生过。”
郭氏面上顿了顿,最后到底是闭上了嘴。只是眼底多少有些不甘心:“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