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这些戚家军的威名,万一征输库再出乱子,这乱七八糟的冲突就都可以避免了!”
看到叶钧耀一面说,一面流露出的相当满意表情,汪孚林擦了一把汗,这才进一步解释道:“今天我说动戚百户派人过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维持这次夏税征收的秩序,而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些戚家军是因为县尊治理一地有方,而且仰慕徽州府的读书氛围,这才留下的,日后还会将妻儿接到这里定居。”
叶钧耀最近对名声大涨已经有些习惯了,但闻听此言还是不禁飘飘然,总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立刻担心地问道:“这样的说辞会不会让人觉得假?”
“县尊,虽说徽州一府六县确实到处书声琅琅,但终究读书认字的人还是少数,乡民们只看眼前的,哪会想这么多?再说,只准那些乡宦打着均平夏税丝绢的旗号提高声望,不准县尊造势,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县尊造势。想当年百名倭寇入寇徽州,席卷南直隶,连破官军,徽州人感同身受。吴里长带头一鼓动,戚百户他们很快就会感受到受人尊敬的实质感,而他们离开东南已久,这种尊敬可以让他们更好地融入歙县。”
可怜叶大县尊又不是学心理学的,就算有那种闲工夫,去体察琢磨上司的心理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去摸排民心?所以,他此时只有听的份。
“戚家军打仗虽说必定没的说,可武勇剽悍,不一定就等于人品高洁。这样一些人落户在歙县,如果不能给他们套上足够的枷锁,那么回头失控,倒霉的就是我这个受南明先生之托的人,以及县尊这个一县之主了。所以,享受了人们的尊敬,回头我会再亲自带他们深入乡里,领略一下徽州子民的日常生活,这样一来,就能消除他们作为外乡人的隔阂。而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戚百户就会不自觉地让他们行为举止像个英雄。”
否则他怎敢随便用这些不能知根知底的人?
叶钧耀已经完全被汪孚林给说服了,但还是问出了自己担心的最后一个问题:“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在征输库帮忙巡逻,一文大钱不给,他们真的肯吗?”
汪孚林当然不会说自己还管着戚继光两千两私房钱,加上这些人的一千总共三千两银子委托理财。所以,此刻汪孚林只对叶县尊说,这些将兵因为军功累累,身家丰厚,故而乐于奉献。至于他是想通过这一系列举动,让民间认可这些老卒,然后顺势借用戚家军的名头做自己的私事,在这夏税还在最后赛跑的关口,他还不准备立刻抖出来对叶县尊说。
即便如此,叶钧耀仍是如释重负。他摘下乌纱帽擦了擦汗,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好,你做事,我向来放心。既如此,就按照你说的,我让户房刘会加紧力气把各里收各里的章程敲定下来,今年的夏税一完,立刻推行,省得一次次被人掣肘!”
之前在徽州府衙中,南京户部行文会根据今年夏税完税情况飞派白粮,此事公诸于众之后,现如今六县全都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紧急行动了起来,如同之前那样在征输库大打出手的一幕几乎绝迹,而歙县征输库又有大名鼎鼎的昔日戚家军将兵坐镇,闹事的人更是不敢出头。区区数日之间,歙县的夏税竟然已经收到了七成,这和往年的效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面对这样的光景,汪孚林不禁咂舌于南京户部此次剑走偏锋的巨大效果。
不管此事是汪道昆主导,还是南京户部早有此意,他只知道,这种事只此一回,下一回再想故技重施就不可能了!所以,对于送上门来的戚家军,他不得不赶紧用起来,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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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附注,嘉靖三十四年,百余名倭寇一直突入南直隶,打到徽州,接下来把各地卫所打了个稀巴烂,除了几地商户组织的民团扛住了,大多数军队都是一触即溃,死伤官员十余,死伤百姓无数,歙县的县城也是在这之后才建起来的,从前都是府县同城。再顺带说一句,隆庆开海后没倭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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