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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尼,我真是不敢相信……”
劳拉斯通挽住男友的手臂,把脑袋靠在对方的肩头,轻声说道
“不敢相信什么?”
约翰尼低下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不敢相信……”劳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敢相信你会邀请我到你家来过感恩节”
“嗯哼”约翰尼愣了愣,随即便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说道,“我知道,这的确挺奇妙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劳拉和约翰尼便几乎同时侧过头,把目光投向道路两旁被无数勤勉的西班牙裔佣人悉心培育与修整过,看起来充满英格兰庄园气息,精致优雅到令人窒息的勃艮第色花园,试图避开对方的注视
虽然自从年前夜时代广场上那一记浪漫深吻开始,约翰尼和劳拉已经在一起快一年了,但工作繁忙的两人真正见面的时间加起来却不过三个月没错,他们一直都在非常努力地试着每周抽出几个小时,想要用一次难得的约会来维系彼此之间的情感,但不管曼哈顿下城里的晚餐有多么奢华,百老汇大街上的戏剧有多么精彩,也无法取代一段感情中那必须由时间堆积起来的默契
约翰尼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人,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就像是一场色彩斑斓的绝妙美梦一般让人不忍醒来,但在笑着与男友拥吻作别独自坐上驶向公寓的出租车后,劳拉却总觉得他们的恋情缺了一些什么——缺了通宵达旦,试图了解对方所有细节的促膝长谈,缺了每天上百条短信几十个电话的疯狂思念,甚至……甚至缺了一场真正的争吵
是的,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两人从来没有为任何事动过气,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找一个足以引起争执的话题他们刚刚认识一周就一吻定情,两天之后就坐上了前往巴黎的班机,时装周、音乐专辑、广告代言……各种各样的鲜事物让两人的感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刺激也许这样的恋情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完美的,但对于生性喜欢安静的劳拉来说这种被费洛蒙包裹着的爱情却是虚幻的、不真实的、没有安全感的她想要的,是牵着对方的手在中央公园的喷泉边,和成群的可爱松鼠们一起坐上几个小时,迎着和煦的阳光带着幸福的微笑谈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是在曼哈顿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里正襟危坐,呼吸着中央空调吹来的干冷空气,用不同种类的餐叉和繁琐的用餐礼节品尝一道道精致但却小得可怜的高等菜肴她想要的,是坐在画架前用缤纷的色彩与细腻的画笔勾勒出躺在沙发上和衣熟睡的对方最真实的一面,不是穿着紧绷到让人呼吸不畅的晚礼服,坐在剧院二楼金碧辉煌的私人包间里,观赏舞台上那充满戏剧张力夸张到有些虚假的,其他人的故事
她想要的是能在平淡中品出甜蜜滋味的普通生活,不是刺激到让人汗毛直竖肾上腺素飙升的名流人生但不管是约翰尼,还是她自己,现在都没法从第二种生活中抽离出来她是刚刚在时尚界打响名号,开始走上黄金大道的时装周模和vogue封面女郎,而他,则是管理着一家模特经纪公司以及一家跨国音乐公司的幕后推手和造梦机器,也许一年前,他们还能在两种生活之间做出选择,但是现在,两人却只能选择承受名流生活带给他们的酸甜苦辣
劳拉还能记得听到约翰尼的邀请时那最初的愕然,以及随之而来的兴奋与喜悦这是她第一次被邀请参加感恩节的家庭派对,不管是作为一个来自异乡的外国人,还是一个正处于热恋中的女孩来说,这样的邀请都是值得让人欢呼雀跃的
但是现在,站在施瓦茨庄园之前,当时的那份激动与幸福却让人感到有些无奈与讽刺在从欢喜的情绪中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劳拉终于意识到了两人恋情中最大的问题——他们的进展实在是太快了,他们还没有真正了解对方,还没有经历同居的甜蜜,甚至还没有互相诉说过‘我爱你’的情感,就已经跳到了最后几步
是啊,我们甚至没有说过‘我爱你’
这是此时的劳拉心头唯一的想法
深吸了一口气,劳拉摇摇头,勉力将心头汹涌的失落、恐慌与茫然压了下去她强迫自己露出微笑,转过头,对约翰尼说道
“我今天穿的这件衣服怎么样?穿着它去参加感恩节聚会合适吗?”
“穿着这件衣服,你不管做什么都合适”
话题的转移显然让约翰尼轻松不少,他看了看劳拉身上那件酒红色的香奈儿女士短裙晚礼服,又看了看被紧紧地包裹在布料里,比女妖塞伦siren还要来得曼妙的丰满身躯,轻声赞叹道
“真的吗?”听到约翰尼的夸奖,劳拉暂时忘却了心中复杂的纠结,脸上露出了小女孩般的天真笑容,打趣道,“看来香奈儿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施瓦茨先生,斯通秀”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逐渐缓和的时候,走在前头的施瓦茨庄园安保负责人,身高过六英尺五英寸,有着一个绕口名字的立陶宛壮汉达里奥斯马修利斯darius_masiulis突然转过身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点了点头,“我们到了,请进”达里奥斯的措辞十分礼貌,但他浓重的东欧口音和脸上数道清晰的疤痕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非常感谢,达里奥斯”约翰尼走上门廊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达里奥斯,笑着说道,“另外,你的眼光很好杰尼亚的西服非常适合你”
“啊……谢谢”达里奥斯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昂贵的定制西装,顿了一下,才轻声说道
“噢,嘿,等等,我刚才犯了一个错误”约翰尼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衣服应该是你妻子给你挑的,对吗?”
“女友”说到这里,达里奥斯那张有些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妮娜她的名字叫妮娜”
“好名字,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约翰尼拍了拍达里奥斯的肩膀,冲对方眨了眨眼,笑道,“再次感谢你感恩节快乐”
“你也是,先生”达里奥斯挤出了一丝微笑,朝约翰尼和劳拉点了点头,带着愉快的心情走下了台阶
这大概是自己在施瓦茨庄园工作一年半以来与这个家族的成员最轻松愉快的一次交谈了达里奥斯一边走一边这样想着这并不意味着施瓦茨家族其他成员对他的态度不好,事实上施瓦茨庄园支付给安保人员和清洁人员的薪酬都十分丰厚,每一个施瓦茨见到他时都会带着热情的微笑与他寒暄几句但黛布拉的言语太过客套罗伯特的笑容总让人感觉有些虚假,而那个叫珍妮的年轻女孩,则显得有些过于礼貌,似乎竭力想把她自己与‘种族歧视’的标签之间划清界限只有约翰尼,这个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年轻男人,才让他感觉到了真正的尊重与平等
这可真是个人物想到这里,达里奥斯转过头,看着正在按响门铃的约翰尼,带着敬重的眼神长长地舒了口气
“天哪,我好紧张”站在大门前的约翰尼显然没有达里奥斯想的那样充满魄力,镇定自如他看着大门右侧的门铃,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
自己的家庭就在里面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在约翰尼的脑海里萦绕不去,让他心跳加,感觉有些眩晕
“别紧张”劳拉轻抚着约翰尼的背脊,安慰道,“我相信他们也非常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显然,劳拉把约翰尼的紧张理解成了家人重逢之前不可抑制的兴奋与胆怯
“谢谢你”约翰尼攥住劳拉的手,感受着女孩手掌心传来的温暖力量,情绪渐渐变得安定了许多过了片刻,他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把右手食指伸到木门的右侧,缓缓地按下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