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学妹还在问:“是不是面熟?是不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宋奕佳‘哦’了一声,下来才道,“别喊,就是我们宿舍的林雨桐。她在工作,别弄的人尽皆知。”
哦哦哦!喊是不能喊的,但不妨碍一个告诉另一个。然后林雨桐总会见到摊位上充当翻译的姑娘或是小伙子笑吟吟的看她。
再往前走,就有主办方道,“这是给咱们省单开辟出来的一个区域,主要推广咱们本地有特色的工艺品,打造属于咱们自己的品牌。”
这是东道主的一个优势。
那更得看了,还得详细的看。
冷寒是真没想到能转了这么长的时间,还真给转到这一片了。他还给摊位婶子交代,“虽然是大领导,但是人很和气,没有架子。一会子要问你什么,你只管说什么……”
正说着呢,人群给涌过来了。主办方那边在介绍,“这是咱们的手工绣品,不及南方精致,但却颇有地方特色。是咱们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保护对象……”
随着解说,面前的摊位被亮了出来。
摊位后的人很惊讶,林雨桐更惊讶。就跟她回来没跟家里提前说一样,家里也应该是没想着打搅她的工作,因此这事也没跟她提。
林有志一乐就要喊闺女,卢淑琴一把给拉住了,大概觉得在这样的场合里不合适的吧。
林雨桐不能假装不知道呀,她低声跟黄爱华说了,“这是我父母和弟弟。”
哦?!
这要不是黄爱华对林雨桐这姑娘还比较了解,真要以为她之前建议过来看看是存了私心的。
林雨桐不受干扰,拿着这些手工艺品给黄爱华介绍,“这种刺绣,该是一种‘母亲刺绣’,孩子一出生,做母亲的会做这样的东西给孩子穿,给予孩子美好的祝愿和期盼。如今,慢慢的穿这样刺绣的孩子越来越少了,原因多样,但在我们传统的工艺技巧的基础上,不停的革新,加入更多的现代元素和世界元素……”
黄爱华觉得林雨桐给一种绣品赋予一种品格,这个主意非常好。如此,这就不仅是一件工艺品,也可以当作一种寓意吉祥的礼品来给它一个市场定位。
有了这个收获,今天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象征性的讲了一些勉励的话,就打道回府。直到走林雨桐都没时间跟家里多说一句话。
等彻底走了,林有志才道:“桐桐不是在京城吗?这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是不是回来是公事呀。”卢淑琴的心思都跑了,急的团团转,“现在也不能打电话。”
冷寒才听出了点意思,感情这是林雨桐的父母呀。你看这事闹的。
那边叫卢淑琴来参加这个博览会的大姐的电话也打来了,两人是在模特班的时候认识的,卢淑琴就送了人家自己编织的包,人家得了孙子了,给做了小衣服送人家了。退休的大姐又没啥事,后来卢淑琴不在省城了,但是电话也很方便。就这么着,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但对方也没想到,人家卢淑琴家的闺女可不是考上公务员那么简单。
这会子单位那边打电话了,说了这个情况,她赶紧打电话来,“大妹子,你说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能不提前说呢?这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卢淑琴完全没有get到对方的点,“误会什么?是我想着耽搁她工作,就没告诉她。”
得!说不清。
在车上黄爱华提都没提这事,只交代林雨桐,“你可以将你之前那个提法,整理一份资料给我。手头的工作往后挪一挪都行,这件事最要紧。”说着就笑,“你也不要太小心了,回来的事还没跟家里提吧?今天早点下班,多陪陪父母。”
是!是得回去一趟了,再不回去家里得恼了。
卢淑琴和林有志还在原先租的房子里落脚,桥桥平时也在这里给学生补课,东西都没动。这会子一到家,卢淑琴就看表,“这该是到下班的时间了吧。”
林雨桥就道,“跟着领导时间也不一定。等我姐得空了肯定会打回来的。没打就是不方便。”然后催林有志,“爸,买菜去呀。我姐再忙,得抽空回来吃饭的吧。”
对!对!
反正对两口子这个冲击还是挺大的,因为主办方突然客气了起来,特别客气的那种。
好像自家闺女真成了个人物了一样。
人物不人物的吧,反正觉得别管你级别高低,你能见到真神,你就不一样。对外普遍的认识是这样的。
一下班林雨桐就打的往出走,先接到同学的电话,“不是在京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呀?”
具体的工作没法说,只说是借调,“时间不是很自由,忙的压根就顾不上。回头……等回头有时间的时候,一块聚聚。”
她的语气听不出跟以前的任何差别,可电话那边的人还是觉得有了距离感:“那行,你忙!你忙!”
林雨桐拿着电话,里面只剩下盲音:“……”好吧!也不知道该说啥。
这边挂了私人电话,那边手里的工作电话就响了,问领导的时间的,确认领导行程的。这个电话是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的。
到家的时候,不等敲门桥桥就把人打开了,“姐,在窗户上看见你回来了。”林雨桥自己也恍惚呢,好像曾经那个坐在自己自行车身后的姐姐才从自行车上下来,换了一身妆容之后,变成了另一个人。
怎么说呢?感觉怪怪的。
林雨桐进门把大衣脱了,换着鞋喊着爸妈,然后又撸袖子洗手准备吃饭,这才找回一点感觉来,还是那个人呀。
卢淑琴故意拉着脸,“回来了你不说回家就算了,好歹说一声也行呀。”
“我一说,你们又瞎想。瞎想的结果就是这里一打听那里一打听,没事叫你们给打听出事了。”林雨桐觉得这个事得说清楚,“我不说的时候你们别去问,谁也别找。别管是我小姨那边,还是祁叔那边,都是一样的。”
这不都是实在的关系嘛。
看!就怕这种特别实在的关系,所以说话才没有轻重。
林雨桐没法解释,只道,“记住就行,这事很要紧。人家要问,你们就说暂时借调,别的一盖没有。”
就是有,你没说我们也不能知道呀。
倒是林雨桥听出点意思,“姐,你是在今儿那位领导身边工作吗?”
林雨桐点了点头,把鸡腿给桥桥,“不要在外面说别的话,就是在单位上打杂的。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懂!这么着不会给自家惹麻烦,也不会给人家领导惹麻烦。
卢淑琴还要再问,闺女手边的电话又响了,就见她起身,避出去了,在里面只能听见她零星传来的声音:“……对……时间定了,不用兴师动众,人员越精简越好……”
这也不像是翻译干的活呀。
这边电话还没放下呢,就又响了,发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省里开会,通知下来了。
得!这又得走了。
回家前后一个小时都没有。
这又跟卢淑琴预想的不一样的。她想的就是那种坐在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报纸,然后用你的时候你帮着做做翻译,清闲又体面。可如今这体面是真体面,也不光是体面,感觉在外面特别有面子的那种。但一点也不清闲。这回来连一顿安生饭都没吃完,就又走了。
所以……这工作好吗?
两口子知道轻重,不叫说两人跟谁都不说,但该知道的还是有途径知道的。
就比如妇L那边,盯着林雨桐看的一位大姐,当时办案的时候跟着去接那些被解救的妇女了,有过一面之缘。今儿一见林雨桐,这不就联系起来了,最起来知道她老家是哪里的。这不,一个电话打过去,消息跟长了腿似得到处飞。
晚上都十点了,老祁给林有志打电话问这个事情,林有志也才从老祁的嘴里知道自家闺女具体是干啥工作的,“但是她才参加工作,也没啥本事……”
没本事能半年之内跳到领导身边了?
这姑娘的能耐大了去了。
林有志不敢应承老祁什么,只道:“你有她的电话,有事你跟她说。今儿回来呆了一个小时不到,又忙忙慌慌的走了。”不懂我可以不掺和的。
行吧!我给打就打。
别说林雨桐这边接电话了,就是冷寒,也接到老单位的电话,话里话外的看能不能跟林雨桐这边走动的近一点。
农村的扶持项目有个资金分配的问题。下面急着走动,也不是为了各自的私事。
但黄爱华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她的意思是:“下去转一圈,看看下面的情况再说。”
先去哪?
黄爱华就道,“保安县。北省我除了省会,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县。”
因为这个县的苹果卖不出去!
从这里出去,林雨桐给冷寒发了消息,告诉他第一站会去保安县。这种借调的出来的其实挺尴尬的。他先家冷寒先一步把消息递出去,隔了半个小时左右,把这边的车和人员都调配好了,才给下面发通知。
这通知一下发,完了,忙的就是四爷了。她在上面动嘴,四爷得跑腿。你这县城里的市容市貌,是不是得注意点。还有这个安保工作,这得相关闭门负责的吧。
说是三天后来,那这三天不要讲条件,全员在岗的。除非不得已的事情不要请假。
天冷的吼吼的,预报还要降温的,这要是在外面值勤,可就麻烦了。
桐桐晚上跟四爷打电话,说这个去保安县视察这个事情,当地的情况四爷比林雨桐要清楚,这一年多他一直在县上就没挪窝呀。可四爷挤兑她呀:您是谁呀?您现在考虑的是国家大事。我谁呀?我就是一小警察,我这会子就想的是钻营到哪里我能不挨冻。
有这么诚心挤兑人的吗?
挨冻那事真没有,黄爱华很善解人意,早上走的早,不叫跟任何说轻车简行这就上路了。过了界碑了,林雨桐才打电话告知了一声,说是半个小时之后就道。等他们人聚齐了,这边也就到了地方了。
下来也不是坐下来开会的,见个面彼此认识一下,直接就下乡吧。看看情况。林雨桐跟领导坐副驾驶,她看见四爷在前面那辆警车的副驾驶位上。
其实冬天的果园并没有什么看头,抬眼望去,大致就是这种果树而已。
县上的领导在介绍县里的情况,黄爱华只看,并不表态。
林雨桐在前面还能听见对方说要引进果汁加工厂这些企业等等这样的话,微微的垂下眼睑,心里也不由的有些沉重。这不是引进深加工能解决的事情。
连着看了三个乡之后,是县里给安排的项目:万亩果园。
车停在这里,有承包这么大果园的老板过来汇报,说这一年投资多少,收入多少,果园的效益怎么怎么好。
全程黄爱华只含笑点头,临了了,黄爱华扭脸问林雨桐:“小林,你是本乡本土的人,你怎么看?”
这个不好回答,但还必须得说。叫自己说话,就是借自己的口点下面的人呢。林雨桐没说之前人家那个汇报的不对,也不说这个万亩果园的老板这话里有多少水分,只说客观存在的,“往北走一百多公里是山南,山南全县跟咱们一样,也都是苹果种植。往东,是萝北,那里是山区,那里种植的也是苹果。不管是山南还是萝北,这两个地方产的苹果品质都是有口皆碑的。当初,咱们当地是以棉花和小麦种植为主,后来,经济林更有吸引力,苹果是从这两个地方引进过来的。咱们的苹果害怕滞销,为何其他两个地方的苹果不怕呢?”她从手里拎着的包里取出两个苹果来,这是昨晚就准备好的,现在分别放在两只手上,“色泽红的,是山南的,色泽红里泛青的是本地的。个头小些的是山南,个头大的是本地的……”她将两个苹果都给黄爱华,“您拿在手里就知道重量,小却沉的是山南,大却轻的是本地的。也就是说,人家的东西更耐储藏。”她把果蒂指给黄爱华看,“人家采摘下来,细心的将果蒂剪去,然后储存,他们可以慢慢的卖,从果子下来一直买到明年三四月里,只要不叫外皮破损,他的折损就很少。但咱们这里产的果子,才到了年跟前,苹果就绵软了。储存不仅容易坏,而且水分流失大,这就意味着储存的成本变的更高。说到底,这是果子品质的问题!”
换言之,当地未必适合种植这种东西,农民们并没有因地制宜。
这样的话大家不知道吗?都知道!但她却先点了这个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