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真的了!”我们意识到了这一点,正往山头上进攻的英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很无奈地撇下我们再次加入到溃逃的行列里。
“连长!”见我半天也没下命令,虎子不由急道:“连长,咋不下令追啥?这正是抓俘虏的时候……”
“就在这呆着吧!”我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把枪往旁边的石头上一靠,摸出了一根香烟给身旁的指导员递上了一根。
赵指导员看起来也并不反对我的命令,接过了香烟互相点燃了,然后喘了一口气说道:“虎子,照顾下新兵吧,都动不了啦,哎哟……我这身骨头也快散了架了!”
其实我倒不是太累了才不下令去追敌,也不是为了照顾新兵,我觉得在这时候抓俘虏没多大意义,在志愿军们优待俘虏的政策下,在粮食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抓到了俘虏不过就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要说这朝鲜战争其实不难打,美军如果知道我们个个都在饿着肚子,只要让南韩的那些伪军集体投降我们,不出三天,这些俘虏都会把志愿军拖垮了。
更何况,我们不去追,也并不代表那些英军就会逃得出志愿军的手掌心。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就这么等着,等着喊杀声和枪炮声越来越近,接着又越来越远。
“下山吧!”见天色已微明,我把手中的烟蒂一丢,就对战士们说道:“看看咱们的战友去……”
说完抓起了步枪就朝山后走去。
山后就是炸坦克的战场,昨晚打得一片混乱,只管着多杀几个敌人、多炸几辆坦克,打完之后也没工夫多看几眼,这时借着灰白的天色望去,却又是另一番惨景。
十余辆被炸毁的坦克还在冒着黑烟,横七竖八地停在稻田里,坦克间到处都是鲜血、尸体、被炸得支零破碎的器官,还有漆黑得已认不出是什么的焦尸,被履带压得和雪块、泥土混杂在一起的带着凹凸齿轮印的肉泥……
一辆被炸毁的坦克上,一名志愿军战士趴在炮塔前动也不动,虎子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上去一拖……这才发现那名志愿军战士伸进坦克炮塔的手已经被炸断,他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坦克内四名英军坦克兵的尸体东倒西歪地躺在里面。
我们几乎就可以看见了一位勇士,手里抓着手榴弹往坦克里塞的时候,却被敌人观察手挡在了外面,于是他干脆就把整只手塞了进去……
被烧死的志愿军战士更是惨,就别说要认出是谁了,脸上、肚子腿上的肉都烧没了,焦黑焦黑的,呲着牙,胳膊、腿、身子蜷缩一团。让人奇怪的是,这尸体上还呈现一种蜂窝状,凑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尸体上打满了一粒粒铁砂。
怪不得那喷火坦克喷火时,总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怪响,原来它在喷火时还打出铁砂。
我带着战士们缓缓走进了这片战场,这片曾经战斗过的战场,看着眼前的这番惨景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昨晚也是其中的一员……
“崔连长!”正当我沉浸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的时候,一名通讯兵跑了上来朝我敬了个礼道:“报告崔连长,褚团长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