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朱贵叹息道。
韩奕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二人对话,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吴大用吴大嘴巴那喋喋不休的形象来,他更起想了蔡小五,那个一心想着出人头地的少年。然而死一个人,和死一万人,都是很简单的事,自己昨夜至今晨的行动,就杀了不止两千人,自己好像也没有沾到一滴血。
“我们下一步去哪里?”冯奂章问道。
“大伙说说看。”韩奕道。
“咱们现在是贼吧?”陈顺冷不丁地问道。
“当然是!”呼延回答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咱们杀了齐三,为百姓除了一大害,替天行道,是义贼!”
“贼就是贼,还义贼?”冯奂章讥笑道,“不杀不抢,还能称之为‘贼’?”
“小白脸,你要不是贼,你跟我们混在一起算甚?”呼延怒道。
冯奂章出身官宦家庭,对自己曾经的身份很看重,但他不敢得罪呼延,尴尬地说道:“我们总不能做一辈子贼吧?对,是义贼!”
刘德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几人讨论,老神在在,好像是局外人。呼延又拾掇道:“老刘,你别光坐着,你是老江湖,你说说看。”
刘德道:“我今日在城中遇到一位术士,闲谈了几句,此人颇擅相面之术,不如请他来给诸位看看面相?是贼是侯,听听便是。”
“术士之言,也能相信?”呼延道,“是好是坏,全凭他一张嘴。”
“不妨让他进来,试试何妨?”刘德道,“听他一席话,也不会让你身上少一斤肉。”
众人闲着也是闲着,点头答应,时间不大,刘德便领着一人回来。那人手持幡杆,摇个虎铃,面色蜡黄,贼眉鼠眼,额头上还贴着一块膏药。
呼延将自己的大手一伸,斥道:“看相的,给大爷我看看。”
“在下看的是面相,不是掌纹。”术士道,“看的不准,不要钱。”
众人窃笑,呼延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怒道:“那你看看我这张脸,是贵不可言,还是衰不可言!”
术士目光在呼延脸上转来转去,说来也奇怪,他刚进时贼眉鼠眼,惹人不爽,这看起面相来,就变的认真起来。他忽的一声轻叹:“军爷面色黑红,印堂明亮,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似有青虎伏于眉稍,跃跃欲试,此本是吉兆,只可惜军爷际遇太差,若不遇明主,则潦倒一生,可惜了……”
“我若遇上明主呢?”呼延不竟被吸引住。呼延原本以为这术士为了讨赏钱,会说一大通好话,却不料他说出这一番话来,又想到自己自少小从军以来,无官无妻无业,混到如今成了“贼”中一员,确实是潦倒不堪。
“即便不能封王,也能位及将相。”术师笃定地说道。
“这么说,我真能当上节度使!”呼延喜不自胜。
朱贵见着有趣,在旁问道:“相师给朱某看看。”
术师打量了几眼,说道:“阁下心机稍险,但操守尚正。观双目放光,正是一对桃花眼,阁下在‘色’字上还要多加小心,否则英雄难过美人关也!”
“哈哈!”呼延大笑,“相师此话对了八成,朱兄弟一向想娶娇妻美妾,他说了七八年,如今也不过是孤家寡人,连个正眼瞅他的也没有。”
“我观二位都不是凡人,将来若遇明主,包不成要当大官,到时候娶个几位美人为妻妾,也非难事。”术士捻着短须说道。
“这倒也是!”呼延点头称是。
术师指着冯奂章道:“这位军爷,白面英俊,倒是个惹美人喜欢的主。不过,观阁下眼神流动,意志稍有不坚,今后还需多加历练才行。”
“胡说!”冯奂章颇觉不好意思。这术师正说到他心底处,他刚成年时,生得英俊潇洒,既学得好武艺,又识书知礼,再说家中还有一个老宰相,因而成为家未嫁女儿者所倾慕的对象,但他不想为家室所累,只想着要凭自己的功劳出人头地,机缘凑巧,终究沦落到此处。
术师的目光又投向陈顺,陈顺连忙摆手道:“别看我,别看我!”
“这位军爷天庭发暗,想来以前必不得志,但观军爷面色稍青,必是位勤勉谨慎之人。小心驶得万年船,军爷若是能一如既往这般,必会大富大贵。”术师道。
“陈某素无大志,只管能讨一口饭吃,相师所言前半句也八九不离十。”陈顺道,“幸遇韩军上,否则陈某早就死于荒野,幸甚。相师不如替我恩公看看面相?”
众人都提高了兴趣,个个等着这位术师能说出什么话来。韩奕的目光扫了刘德一眼,见刘德正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这位术师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奕,又围着韩奕转了七八圈,口中啧啧有声。众人都觉得很诧异,呼延最耐不住性子,问道:
“你这杀才,快说!”
术士却扛起自己的幡杆,摇着自己的铃铛,往门外迈步走去,面色恭敬:“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也!”
朱贵嚷道:“相师,你不要赏钱了?”
“不敢要!”术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