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怕他心灰意冷,鼓励道:“赵兄也不必太过气馁,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就不信蜀王真能做得滴水不漏。我定当思索良策,为兄台报仇。”
赵子正与蜀王可说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但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无论是谁,都难免会觉得心中畏惧。
叶行远告辞了赵子正,回来再与青妃商量,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慈圣寺案已经大有进展,一旦智禅和尚恢复神智,愿意出来作证,那蜀中这些衙内一个都跑不掉。
但是蜀王这幕后主使,叶行远却找不到办法。
青妃道:“若依这赵子正之言,大约也只有混入府中,盗取证据这一条路,只是大人身边,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
经历过一次之后,防御必然更加森严,五品的修仙者都未必能重复成功。叶行远这边个人战力最强的陆十一娘与李夫人之属,都还远远不够。
就算是以前身边能打的莫娘子与欧阳紫玉,本领也差得远了。
想起欧阳紫玉,叶行远倒是回想起来入蜀之时,欧阳举人也曾拜托他照拂——欧阳紫玉在蜀山修行已有数载,他们蜀山派一门倒是人才济济,必有高人,只可惜并不熟识,这种机密大事显然无法相托。
“且先处理手头之事,将慈圣寺一案翻出来,将水搅混,必有可趁之机。”叶行远思忖良久,暂时也只有这么办。
乌山云这几日甚为卖力,以五毒之法解去智禅和尚脑中的蛊毒,连续五日施为之后,智禅和尚果然恢复了。虽然仍旧不发一言,但是眼神与神态都与之前只懂得念经时候不同。
叶行远再提审之,见他仍然死硬到底的样子,便剖析道:“你这和尚倒是忠心,不过可别错托了主家。你这次犯事,罪大恶极,背后之人怕你泄漏,直接发动蛊毒,便是要你被啃食脑髓而死。
若不是本官请来神医,你只会死得浑浑噩噩,苦不堪言。你现今等若已经死过一次,当年有什么恩义,也都该还了。你难道还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孽么?”
智禅和尚不语,但叶行远发现他眼皮跳了跳,知他已经意动,心中笃定,又道:“你也当了几十年和尚,难道不怕日后堕入阿鼻地狱么?”
他应该是王府培养的死士,但当死士最多不过三十年,当和尚也有三十年,虽然是个假和尚,但潜移默化之下,难免就会受到影响。
果然智禅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之意,叶行远看出便宜,厉声喝问道:“慈圣寺中无数冤魂,她们死不瞑目,若是不能揪出真正的幕后指使,一定会化为厉鬼。你便是死了,也要被日日纠缠!”
冥界之事玄虚,谁都不能说的真切,叶行远仗着读书人的身份,拿来唬人。但这又与佛门经义相合,智禅和尚动容,良久才道:“大人之意,罪僧已经明白了。但是幕后之人,便算是我供了出来,大人也无力惩处,又何必多惹事端呢?”
叶行远知道他已经没那么坚决,便道:“慈圣寺一案,其实本官已经了若指掌。蜀王安排你入慈圣寺,应该是作为监视省城的眼线。
然则世子胡闹,拉着一群衙内们行此滔天罪业,你慈圣寺成了藏污纳垢之所。若有你的口供,我自有办法惩罚这些恶徒!”
这话一半是叶行远从童衙内口中得到的口供,一半则是叶行远的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智禅和尚知道叶行远都看得透彻,也就没了抵赖之心,他恨恨道:“王爷重托于我,我一直兢兢业业,谁知士子竟有如此淫邪之心。我也曾规劝过几次,但他就是不肯听从,也是无奈。”
虽然他被安插为慈圣寺的住持,也算是独当一面,但到底不过是蜀王府的家奴。世子要在寺中取乐,他又怎能阻止?更何况蜀王得知此事之后,也并未恼怒,反而觉得以此法拘束天州官场,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天州官场上但凡有新官上任,有儿子的,都会被天府会这个组织吸纳腐蚀,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丑恶的犯罪联盟。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也就没有人敢背叛。
叶行远知道自己推测的真相八.九不离十,便让智禅和尚录下口供画押。如今他手里有了智禅和尚与霍典吏两份口供,又有罗小娟这个证人,重审慈圣寺一案,已经到了时机。
他正要择日来重审此案,不想事情又出了变故。这一日上午正值按察使司衙门开衙,突然有人来击鼓鸣冤,要状告天州知府纵子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