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这般已经不容易了。”叶行远点点头,毕竟这是速成班培训出来的,并不是科班出身,不可能要求那么严格。叶行远咳嗽一声,施施然走了出来,对着杨可贾点点头,又对吴神眼拱手道:“这位先生且慢,在下不知你们落脚的客栈是哪一家,不过这涉及百万两白银的放贷,可不是一家寻常客栈便能保得起的。”
杨可贾之前已经有了放贷的打算,一见叶行远出来,又惊又喜又是惶恐,正要上前行礼。叶行远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赶紧顿住脚步,反应过来此处人多嘴杂,大人来此必有深意,不可叫破。
他到南浔州来担任钱庄掌柜,当然也知道叶行远近日调任本省按察使司佥事,等安顿好之后,本打算前往省城拜会——南浔州地位特殊,天州府尚未曾有琼关钱庄的分号,这里已经开了一家,也就等于是一省的总号。
省城中的关系,杨可贾原本就要上下打点,去天州府一行是日程中事,没想到自己尚未成行,老东家竟然已经到了南浔州。
叶行远乃是按察使司佥事的身份,他微服至此,必有大事。杨可贾察言观色,便不敢多言。
吴神眼处心积虑而来,这向琼关钱庄借贷之事才起个头,又被人打岔,心中不快,便漫不经心问道:“你又是何人?我所居客栈乃是南浔州最大的同福楼,这还不足以为铺保么?”
叶行远微笑拱手道:“在下姓叶,行琼关钱庄督查之职,今日恰逢此事,借此机会,自要宣讲去我钱庄借贷的规矩。这大笔银钱贷款,除了要有质押物之外,还得铺保连带担保。
若是当事人还不出钱,这铺保就要背债。如今吴先生一借百万两,不知这同福楼客栈,可有百万两银子的资产?若是没有,可担不起这铺保。”
叶行远做放贷业务,原则就是宁缺毋滥,如今钱庄现金流状况良好,利润也很高,他犯不着去多担分险。也就是说在抵押之外,另有担保,彻底降低贷款不良率。
今日这吴神眼拿出来的珍珠虽然看不出破绽,但叶行远不肯含糊,至少也要再拉一个有实力的担保进来,才会放出这百万两银子的借款。
吴神眼气的哭笑不得,恼火道:“叶督查,你这就是刻意刁难了!这南浔州中能够有百万资产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一时间叫我哪儿找去?”
百万两身家,那都是能惊动天下的豪富。像叶行远出身之地定湖省穷,能稳稳资产在百万以上的,也不过就是唐师偃的老泰山金百万一人而已,其余富豪官吏纵然有钱,但都还不到这个级数。
而南浔州一地固然情况特殊,除了腰缠万贯的蜀王之外,也有几个富豪,或有百万之资——比如对面这位裴不了做了几十年垄断玉石生意,或许有这么多钱,但说寻常商家,哪里可能到这个水平?
吴神眼正与裴不了相争,当然不可能找他担保,其余富豪也难觅,难道让他找蜀王担保去?
叶行远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叹道:“若是如此,这贷款实在放不下去,还请吴先生见谅,你或者可以与这位葛老板商量,便以明珠抵账,一粒明珠作价两三万,何必再抵押借款这么麻烦?”
他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周围之人频频点头,觉得也是个办法。这种龙眼大的夜明珠,放到内地市场上能当硬通货使用,随时可以兑换银子。吴神眼大可与这位葛老板商量个价钱,直接以明珠抵账与裴不了抬价。
吴神眼摇头道:“我这一匣子夜明珠,全都是浑圆无瑕疵,颗颗一般大小,这才值钱。若是拆开零卖,岂不是可惜?我只是抵押一阵,等我派人取来银票,便能赎回。
你们钱庄平白赚三分利息,有什么不好?何必这般拘泥?”
叶行远摇头晃脑,“实在抱歉,琼关钱庄规矩森严,一个都错不得。若是吴先生找不到合适的铺保,这笔贷款便算了。你们若要赌石,不妨回赌石街上,不要妨碍我们钱庄做生意!”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对这位叶督察都是刮目相看,这就是随随便便放弃了三十万两银子,这是何等的豪气?琼关钱庄又是多有钱,才会不在乎这么大的一笔收益?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葛老板这块石头的价值,也就是说吴神眼甚至愿意付出一百三十万两的成本来获得这块石头,这石头中的美玉到底是何等了不得的东西?
“难道又是一块和氏璧不成?”有人暗中嘀咕,目光落在葛老板手中的石头上,都是炽热之极。
葛老板身子往后缩了缩,倒不是因为畏惧,而是觉得有些骑虎难下,这特么的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