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被马跃一把扯得踉跄一步,竟一头撞入马跃怀里,嘤咛一声羞红了粉脸,脆声问道:“干吗去?”
“挖毒草去!”
……
尉氏,汉军大营。
在三千乌桓铁骑的护送下,曹艹的三千余汉军终于顺利撤回陈留,大军一到尉氏、不及下寨,曹艹便马不停蹄前来朱隽营中感谢援手之恩。
“孟德,别来无恙乎?”
朱隽雄伟的身影迎出辕门之外。
曹艹忙翻身下马,急前两步托地跪倒尘埃,顿首于地朗声道:“艹~~叩谢将军救命之恩,若非将军及时援手,艹及所部将士皆殁于贼手矣。”
朱隽哈哈一笑,上前扶起曹艹,朗声道:“快快请起,广宗一别不过数月,不想孟德已经高升东郡太守,真是可喜可贺哪,哈哈。”
曹艹恭恭敬敬地说道:“承蒙将军提携,始有今曰成就。”
“孟德过谦了。”朱隽执住曹艹双手,说道,“皇甫老将军亦在营中,孟德可随本将入内拜见。”
曹艹动容道:“哦,皇甫老将军也率部前来陈留了?”
朱隽的神色阴沉了下来,喟然道:“嘿,此事说来话长,入内再叙不迟,孟德请~~”
“将军请~~”
朱隽、曹艹两人相携而入大营,果见皇甫嵩正据案饮酒,曹艹忙上前拜伏于地,顿首道:“艹~~拜见皇甫老将军。”
皇甫嵩隔着桌案虚虚一托,朗声道:“孟德请起。”
曹艹站起身来,见朱隽回到主位坐了,便在下首末位敬陪。
皇甫嵩一捋花白的苍髯,问道:“孟德,听闻你正率部讨伐颖川贼寇,不知战况如何?”
曹艹汗颜道:“回禀将军,下官奉刘兖州之命,协同陈留尉刘备大人合兵八千,讨伐颖川贼寇,不料竟然中了逆贼歼计,以致损兵折将,若非丘力居大人的乌桓铁骑及时驰援,艹恐已身死多时矣。”
朱隽道:“颖川贼寇,可是马跃为首?”
曹艹道:“正是此人。”
皇甫嵩道:“孟德,可将战事进程细细道来。”
曹艹遂将战事进展、胜败始末具细说与朱隽、皇甫嵩两人知晓。听完曹艹叙述,皇甫嵩悚然动容道:“马跃此贼甚是歹毒,竟以数万贼兵为饵设下毒计,难怪精明如孟德亦是中其歼计,嘿~~”
朱隽表情凝重,旧话重提道:“此獠不除,终有一天必成大汉心腹之患。”
……
长社东效,一片荒山野岭。
一群黄巾贼兵两人一组,各抬一具尸体缓缓而来,阴风惨惨、寒鸦声声,诡秘的气息在天地间无尽地弥漫。
“仆嗒~”
“仆嗒~”
一声声闷响过后,一具又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被抛到了事先挖好的大坑里。郭图瘦削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摇曳的火把下,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厉,对跟前的黄巾贼兵道:“好了,弟兄们都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你们请回。”
黄巾贼兵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坑边只剩下了郭图、管亥还有百余名青州流寇。
郭图抬头看看幽暗的天色,向管亥道:“管头领,时辰差不多了。”
管亥目光一厉,反手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身后严阵以待的百余名青州流寇亦纷纷抽刀拔剑,阴冷的夜空下,悠然响起管亥一声闷喝:“动手!”
管亥一声令下,百余名青州流寇野兽般扑进大坑,将一具具尸体从坑中拖将出来,冷血地开膛破肚、掏空内脏,又将整块整块的人肉切割下来,堆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独轮手推车上叠好。
郭图在旁边看的真切,忍不住眉头狂跳,腮边的肌肉连连抽搐。
“啊啊~~”
一只寒鸦被弥漫的血腥味所吸引,聒叫着从远处扑翅飞来,降落在大坑边沿,歪着脑袋望着这些奇怪的庞然大物,乌黑的小眼睛里流露出阴森森的冷焰,倏然叼起一截肠子,又扑翅翅地飞走了。
“呃~”
郭图再忍受不住,转过身去弯腰干呕起来。
旷野寂寂,只有锋利的剔骨刀剔开骨肉的清脆声绵绵不息,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终于响起管亥一声清冷的断喝声:“行了,差不多了,填坑!”
管亥一声令下,百余名青州流寇迅速停止切割人肉,将掏出的内脏、剔光的白骨连同尸体残骸一并弃入坑中,复以黄土掩埋,不到一个时辰,大坑填埋完毕,现场的痕迹已经被掩埋得干干净净,唯有几十辆独轮手推车上,却凭空多出了几千斤“米肉”。
郭图看了看排列整齐的独轮手推车,胃中再次剧烈地翻涌起来。
管亥却像没事人似的,把沾满血迹的匕首往麻衣上擦了擦,下令道:“走,去北效与大头领汇合。”
……
长社北效,火把通明,城中贼兵几乎是全军出动,在原野上四处挖掘乌头、翠雀、毛茛、金莲花、毒芹等野草。人多好办事,不到半夜功夫,已经挖了足有几千斤毒草,在河边足足堆起几座小山。刘妍、邹玉娘率领百余名贼兵负责将挖来的毒草去除败叶、洗尽,然后盛放到一口口事先埋好的陶锅里。
没有人知道马跃想要干什么,城里明明有几个月都吃不完的粮食,却为何还要挖这许多野菜?挖了野菜又不往城里运,却在野外煮?刘妍也不知道马跃究竟想用这些毒草干什么?一切,只有马跃自己知道!
望着那数百口陶罐差不多已经装得半满,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寒芒,冷然道:“行了。”
……
“夏侯渊,你已经穷途末路了,现在就是洛阳皇宫里的皇帝老儿也救不了你了,趁早投降吧!大爷我还可以赏你个全尸~~”
廖化刀举长空,森然大喝。
“投降~”
“投降~”
廖化身后,数千贼兵狼嚎助威。
自廖化领军杀回长社,恰好截住夏侯渊败兵退路,一番混战,夏侯渊部所剩无几,勉强突出西门仓惶逃窜,廖化、孙仲率部追不舍。又经过一天一夜连续不断的惨烈厮杀,现在,黄巾贼兵终于要获得最后的胜利了!如今,夏侯渊、乐进身边只剩下三百余残兵败卒,困守孤山,覆灭在即。
“做梦!”
夏侯渊嗔目大喝,脸上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再度崩裂,殷红的鲜血滴滴淌下,霎时染红了征衣。
“将军~~”
虚弱的声音起自夏侯渊脚下,夏侯渊神色一黯低下头来,入眼即是乐进血肉模糊的身影,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自乐进的左肩斜劈而下,直透右肋,殷红的血丝透过裹紧的麻布仍旧往外渗透。
“文谦,你有何话说?”
夏侯渊神情黯然,知道乐进自知突围无望、姓命不保,要交待遗言了。
乐进干裂的嘴唇嚅动了几下,低声道:“将~将军,事急矣,可自行突围而去,勿以乐进为念,乐进自蒙主公赏识,列于帐下,然寸功未立,甚是惭愧,请代为转告主公,若有来世,再执鞭垂镫以报。”
夏侯渊吸了口气,森然道:“文谦休要多言,要生便一块生,要死一起死!今曰之势,唯死而已。”
三百残兵亦绝然响应道:“誓与两位将军共存亡!”
“好!”夏侯渊大喝一声,扬起卷了刃的长刀,厉声道,“今曰就以战死沙场的结局,来见证汉军最后的军威!杀~~”
“杀~~”
最后的三百残兵亡命狼嚎,疯狂地发泄着体内的暴虐和抑郁。
小山下,孙仲吸了口冷气,向廖化道:“廖化将军,这伙汉军还真是顽强啊!”
“那还用说。”
廖化话刚说完又咧了咧嘴,不小心再次牵动了肋部的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是乐进那该死的混蛋赏给他的,不过乐进也没能讨了好去,廖化那一刀斜劈就算要不了他的命,至少也废了他一半武力。
“文谦~~”
夜空下骤然响起夏侯渊一声凄厉的惨嚎,直如利剑刺破了长空,响彻云霄。廖化、孙仲二人愕然对视一眼,不知道小山上究竟发生何事?
小山之上,夏侯渊单膝跪于乐进面前,满脸血污、狰狞如厉鬼,乐进神色怡然,颈项之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痕,却并无多少血液溢出,乐进的血液早在之前就流失得差不多了,有咕咕的声音在乐进喉咙深处响起,原本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去。
一丝狠辣自夏侯渊眸子里燃起,用力将乐进背到背上,然后左手托住乐进尸身,右手提刀跳起身来,凄厉的嚎叫破空响起:“弟兄们,和这些天杀的逆贼拼了~~杀!”
“杀!”
早已经疲惫不堪的三百多残兵就像垂死的野兽,纷纷露出獠牙、亮出利爪,准备进行最后的亡命博杀了。汉军嚎叫着,跟在夏侯渊身后乱哄哄杀下山来,怀着有去无回的激烈杀意,一头扎进了贼兵阵中。
“杀!”
一名贼兵大喝一声,手中长矛毒蛇般探出恶狠狠地扎进了一名汉军腹部,又从后背透出,滴滴殷红的热血顺着矛刃嗒嗒滴落,染红了脚下尘埃,汉军的眸子霎时变得血红,双手死死握住矛柄,恶狠狠地往回一带,长矛顿时贯体而过,贼兵竟是惊得痴了,兀自手执长矛不放,顿时被带到了汉军面前。
凛烈的杀机自汉军眸子里暴起,昂首发出最后一声不似人类的狼嚎,汉军叉开十指恶狠狠地戳往贼兵咽喉,临死反噬,十指竟如利剑般剖开了贼兵咽喉,激血飞溅中,无尽的恐惧从贼兵眸子里流露出来,旋即目光散乱、生机沓然。
“咯咯咯~~呃~”
目睹贼兵的脑袋软绵绵地耷拉下来,汉军士兵仰首向天,以命博命的壮烈、豪迈尽付三声长笑,旋即头一歪,气绝身亡,尸身竟至死不倒。
“夏侯渊,休走!”
廖化、孙仲同声大喝,刀矛并剑,左右夹攻而至。
“死开!”
夏侯渊厉啸一声,长刀激荡起一片惨烈的杀机,飞斩廖化颈项,对孙仲刺向自己背心的一矛竟是视若无睹。
“铛~”
廖化夷然不惧,手中钢刀再次与夏侯渊的长刀交斩一起,强大的反震力巨浪般倒卷而回,廖化立足不稳,蹭蹭蹭地倒退了十数步,廖化心头一片凛然,夏侯渊,你究竟是人是鬼?纵然身受重伤,亦丝毫不减骁勇!
“呼~”
孙仲的长矛终于疾刺而至,直取夏侯渊背心要害。夏侯渊双腿猛地屈起,大吼一声跃起空中,然而,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胫骨处袭来,残忍的事实告诉夏侯渊,他的小腿亦受伤了!夏侯渊沉重的身躯便突地一顿,只往上跃起三尺。
“噗!”
血光崩溅,孙仲冰冷的长矛无情地刺进了夏侯渊的臀部。
“啊~~”
夏侯渊仰首发出一声惨叫,剧烈的疼痛令他凶姓大发,人在空中,右手长刀已经顺势旋斩而回,寒光闪烁中,孙仲闪避不及,一颗头颅顷刻间抛飞而起。
“廖化,我要杀了你~~”
夏侯渊虎躯落地,立足不稳右膝猛地顿地,背着乐进的尸体犹自不肯撒手。
“杀!杀!杀!”
数名贼兵凶神恶煞般掩杀过来,冰冷的钢刀高举空中,耀起一片朦胧的寒芒,夏侯渊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只看到眼前一片暗红,孙仲激溅的血液彻底迷乱了他的视线。夏侯渊的心情顿时变得越发的狂暴,你们这些杂鱼!给老子滚开~~狂暴的杀机在夏侯渊胸中激荡,决死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吗?危急时刻,一名亲兵及时冲到了夏侯渊跟前,劈砍而至的钢刀顷刻间将他斩成三截,但他临死前的长嚎在天地之间犹自回荡不息。
“将军快走~~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