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多年主仆,粱姑姑自然能听出她话中的怜惜,笑应道:“老奴还依稀记得,当时柔敏小姐也是和表小姐一样,您睡着的时候,便会在外头安安静静地坐着,手上还做着绣活儿。明明是个温婉的性子,却怎么劝也不听,偏要等您醒来和您说话。”
刘氏眼中的神色越发柔和了,走在后院宽阔的青石砖路,她却陡然低叹了一声,“都是可心的孩子,会疼人,也招人疼。只可惜……”
粱姑姑暗觑她一眼,脚下步子未停,扶着刘氏的手臂,低声劝慰道:“您又何必自苦呢?再过两年,表小姐便到了出阁的年纪,咱们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就是。如今夏家的小姐也来了。咱们侯府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刘氏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是。莫不是人老了,我也跟着糊涂了?咱们家的孩子个个都好,就算妍儿有些骄纵,也不会因我待宁儿好些而吃味的。我又何必非要远着这孩子,叫她如此战战兢兢呢?”
“正是呢。您把事儿想得这么通透,可一点都不糊涂。”
伴着粱姑姑一声笑语,主仆二人继续搀扶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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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外祖母刘氏和粱姑姑的误会,谢宁却是半点不知。自打晓月、青柳进了侯府后,谢宁便正式打发了宝灵宝心两个丫头,再不必操心日常琐事,她的精力只专注在训兵一事上。
谢宁早从秦峰处得知,七月二十便是剿匪启程之日,而训兵的时长距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再有十日功夫。她虽得了侯爷舅舅的准许,也没有高调行事的打算,一大早便换好男装,翻墙疾行,到达天林坊时,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
她本是想先看看谷穗,再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孰料她进了门,却看见无痕领着数人两两在场上操练,不由微怔。视线在院中转了一圈,不出意外地捕捉到秦峰的身影,便向他走去。
秦峰今日穿了一件深青圆领锦袍,肩上搭着乌色披风,头束墨玉冠,腰系青蛟佩。俊朗十分的面容,再配上这一身打扮,令他整个人在清晨薄雾的映衬下,有种似梦非梦的不真实感。
谢宁看得目不转睛,秦峰却似是留意到她的视线,扭头向谢宁看了过来,嘴角勾出熟悉的笑意,身上的清冷霎时间消散,一瞬间成了温润如玉的俏郎君,“早啊。”
谢宁眨了眨眼睫,“早啊,子岳兄。”
今日秦峰的心情似是极好,两人打过招呼后,还主动打趣了谢宁一句,“的确是早。”
听出他话中双关之意,谢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两声后,才正色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到,行军在外,辰时开始操练是有些晚了。”
秦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场中相互缠斗的身影,心知谢宁误会,便摇头失笑道:“剿匪之期日近,是我今日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这群人的水平,才会叫他们在此比试,并无操练之意。”
“原来如此,”谢宁被场中精彩的比斗吸引,多日相处,纵然隔着距离,她也能从同样的着装中辨别出大多数人的身份。看着这些亲手教出的新兵发挥得出色,谢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之情,脑中灵光一闪,便道:“不如往后,也让他们每日此时都先操练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