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地抬起步子,谢宁的动作比以往迟缓了不少,心间涨满了酸涩情绪,一时竟也说不上更多的是失落还是懊恼。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侯府门口,走在熟悉的地方倒也无须看路,谢宁低垂着头。一路向前而去,视线中却忽然跃进一双黑皂靴。
心中无端生出厌烦来,谢宁并未抬头,而是脚尖一移。径直绕到了一旁,继续迈步走去。
孰料那黑皂靴的主人竟也学着谢宁移了一步,再一次地站到了谢宁身前,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因魏青阳离去一事,谢宁心情本就有些抑抑。眼下便更是火上浇油。她心烦意乱地抬起头,正要和这黑皂靴的主人理论一番,可抬起头时对上的,却是一双满含笑意的熟悉眼眸。
“阿宁。”那人唤道。
谢宁不由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凝眸仔细打量了一番,但见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玉带锦冠,乌发半束,装扮风流,眉眼却温润。恰似枝头落雪,宛若山间新玉,正是早已离开云生茶楼的魏青阳。
“阿宁。”见她久久不应,魏青阳便又唤了一声,神情专注地看着她。
谢宁心下一喜,不知为何,声音却是涩涩,“你一直都在这里等吗?”
“倒也没等多久,”魏青阳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便转而问道:“你方才是怎么了?为何连站在门口的我都没看见。便自顾自地往里走?”
“我……”谢宁支吾了半晌,但见对方一脸关切地望着她,虽觉心中羞怯,却也只得坦言道:“我去了云生茶楼。没见你人影。还以为……”
“还以为我走了是吗?”魏青阳勾了勾嘴角,顺势接道。
谢宁不由面上一红,“……是。”
魏青阳看她一眼,难得地挑眉反问道:“原来在你眼中,我竟是这等不告而别之人吗?还是你觉得我见你未至,便会负气离去吗?”
“呃……”。谢宁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承认她方才的确是如此作想,而是看着魏青阳,出言解释道:“我今日有事在身,未能按时赴约,青阳大哥不要介怀才好。”
“放心,我不是那等小气之人,”魏青阳似乎对于谢宁误会他这一点,很是耿耿于怀,不过他也只提及了一句,便自然地继续道:“你先前不是曾派人送信给我,我又怎会不知你要到城楼处相迎。你未曾按时赴约,我便猜到你是在同那一干人等庆贺。因怕你酒后忘事,便只好到侯府来等你。”
看来魏青阳是以为她迟迟未至,是因要和严武营众人庆贺,才脱不开身了。谢宁目光不自觉地微闪,却因此事牵扯过甚,并未出言反驳对方,而是故意将错就错地顺着对方的话茬道:“我不曾饮太多。”
魏青阳深深地看她一眼,沉默半晌后,却是忽然缓声道:“阿宁,你还未告诉我你的答案。”
差点忘了这事。谢宁抬眸望向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心中竟莫名地有些窘迫起来,好半天才平复了心绪,微微一笑,却是郑重出声道:“我很乐意。”
她话音一落,魏青阳面上的淡定自若便在瞬间变换成了一个真切的笑容,只见他抬起方才握得很紧的左手,轻轻抚了抚谢宁的头顶,温声道:“时候不早,你快些进去吧。我尚要回府用膳,便不陪你多呆了。”
***
自从和魏青阳把话说开后,谢宁心中便放下了一颗大石,瞬间便轻松起来。不必再过多纠结,平日里做事的劲头也更足了几分,正打算去安王府寻秦峰商讨武馆一事,便忽然接到了裴星海派人捎来的消息,说是他离京在即,临行之前,要与谢宁见上一面。
谢宁便暂时打消了原本的计划,径直去了驿馆寻人。
到了地方,她才知道裴星海派人寻她,不过是要与她道别,还有一件要事要与她分享——“安置伤兵老兵一事,我近日又思虑了一番,便上了一道折子,提议武馆接纳边关、蜀地将士,今上已是同意了。到时你可与我等,还有魏国公府等人联系,虽更忙些,却可多为军中尽一份心力。”
谢宁闻言,更是喜出望外。说到底,她之所以会想到这个兴办武馆的法子,正是因她住在蜀地,对于军中事务耳濡目染,才能对这些或是因受伤、或是因年长而离军退伍之人感同身受。而今可以为身边的人一尽心力,又怎能不令她心中欢喜。
激动地拉着裴叔又商量了一番,再回过神来已是日落西斜,谢宁算着时间,便知前往安王府拜访有些晚了,便决定等到裴星海走后再去寻秦峰细细商讨此事。
“对了,您信上只写了要离京,却没说何日启程,未免也太不清不楚了吧。”谢宁一撇嘴角,无奈道:“我还等着去送您呢。”
裴星海看她一眼,道:“我们明日便走,你还是安心筹备这武馆之事,莫要去相送了。”
“那怎么能行——”接收到裴星海极不赞同的眼神,谢宁反驳的话便卡在了一半。
她心中其实也清楚,裴叔这般是为她好。这御赐的武馆一旦兴办起来,便是在为她扬名。她此时越是尽心,往后在京中便更能有一席之地,不必再依仗旁人,也不必再畏手畏脚。
何况她兴办武馆的初衷,是想要帮助更多的人,眼下裴叔已为边关和蜀地的将士们争取到了和严武营众人一样的待遇,谢宁此时便更不能松懈。来日亦会相见,临别送行并非必须。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再仔细布置一番才是。
思及此,谢宁就乖乖地收了声,心中一动,便对着裴星海眨眼道:“到时兵部官员俱在,的确有些费时,我不去就是了。只是今日来都来了,你们临行在即,总该叫我一一见上一面吧。”
裴星海拿她没招,只得白她一眼,故作无奈地妥协道:“好好好,你既都来了驿馆,我又岂有叫你不与他们相见道别之理?不然事后你那群叔伯们若是知晓,还不得埋怨死我吗?”
谢宁目的达成,顿时得意一笑道:“这还差不多。”(未完待续。)
PS:写了一点秦子岳的心路历程~